吴飞看不清许年的脸色,却清晰的感知到许年的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
而后,就听着一个低沉却轻颤的声音,道了两个字:
“睡觉!”
吴飞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许年已经背过身去,只得无奈的躺下,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和他一起入雁门为奴的,还有三个兄弟。
但这三个兄弟是死是活,他根本不知道。
还有!
他发现自己的似乎错估了形势。
大汉子民、并州民夫,被奴役在此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后,很多人已经没了灵魂了。
魂都不在了,又哪来的自尊和胆气?
又怎么能一呼百应呢?
后半夜。
四更天。
不知何时睡去的吴飞感觉到有人在掐他的鼻子,正要反抗,就听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动,是我。”
许年的声音。
低沉,有力。
和之前面对袁门亲兵之时,完全判若两人。
“这个点是狗腿子们换岗的时候,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许年低沉道。
“天子师已经陈兵上郡,不日就要清剿袁门反贼了。”吴飞低声道。
“天子师?哪个天子?明武帝还活着?”许年的声音有些潸然。
“不!是天武帝,万古不出的天武帝!”吴飞道。
“天……天武帝?”
吴飞怔然了。
他没有记错的话,自己被奴役为田奴,已经过去整整九年半了。
九年多了啊。
明武帝驾崩,天武帝已经上位了么?
万古不出……真的么?
“许年,你听我说,我不是什么民夫,我是天子御下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官,不日前,袁卓的二十万并州军被三万多的天子师全歼,袁卓伏法。”
吴飞又道。
〲他看不清许年的脸,但明显感受到了许年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
“如今天子师陈兵上郡,雁门袁贼侵吞了西河郡,打算引北戎大军入关,要和天子师决一死战!”
“我之所以下雁门,目的……你应该懂得!”
许年突然之间,紧紧的抓住了吴飞的手,颤声问道: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没有发现看守屯田的兵力缩减了不少人吗?”
“许年,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懂我的意思,但我不确定这些可怜的大汉子民他们懂不懂我的意思。”
吴飞紧紧的抓着许年的手。
须臾之后。
许年深吸了一口气,突兀的轻叹一句:
“都吱个声吧。”
吴飞脸色一变。
而后,就感知到周围那些沉睡的并州民夫突然就都醒了,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急促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很轻微的声音响起,就一个字:
“嗯。”
“这?”吴飞脸色大变。
“吴飞,我懂你的意思,他们不懂没关系,你只要记得,他们,甚至这雁门的十万奴隶,都是有家的!”
“他们……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