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础猛地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赵翎应声倒地，生死不知。温军士气大振，奋勇杀敌，洛州兵抵挡不住，迅速撤走，回返洛州。
刘础淡定地将燧发铳收回，轻声道：“不自量力。”
……
……
大雄宝殿内的香烛即将燃至底部，可清平皇帝与安沛眠还未交谈几句。安沛眠起身开始替换蜡烛，清平皇帝低声问道：“你不想要回皇位？”安沛眠摇了摇头，道：“出家三十五年，早已无有此心了。”
清平皇帝讶然。
安沛眠见状笑着解释道：“维源四年，四叔你攻入应天府，是当时的宫卫统领陈恩将我救出，从此剃度为僧。”
清平皇帝静静地望着杯中的茶，一言不发。安沛眠也专注于更换蜡烛，并没有说话。
“回应天吧，朕让你当太上皇。”思忖良久，清平皇帝开口道。
他自认已经给出了最大的宽限条件。
安沛眠哑然失笑道：“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吃人的地方，我怎么会回去？”清平皇帝闻言失望地说道：“如果你回去，朕能放心一些。”
安沛眠避而不谈这个话题，他转而说道：“听说你有易储的打算？”清平皇帝随即否认道：“这怎么可能呢？”安沛眠笑着说道：“不管四叔怎么说，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太子是个好苗子。”
清平皇帝不置可否，沉默了下来。
良久，清平皇帝低声说道：“我登基三十五年以来，自认是励精图治。对于朝堂的稳定，我相当重视。众人都说我纵容贪官横行，可又有谁能理解我的苦心？”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不管这水清还是水浊，百姓皆可以其灌溉农田，可若要废掉浊水不用而尽用清水，难上加难。”
“清水量少，浊水量多。若尽废浊水，庄稼枯萎怎么办？以朝中官员为例，贪官也好，清流也罢，能办事即可。有些清流是清廉，可若一事无成，又何苦来？”
安沛眠听闻清平皇帝说完，笑着说道：“四叔，你的苦心我理解。”清平皇帝红了眼眶，接着说道：“别人不懂我也就算了，我自己的儿子竟然也会质疑我！这三十五年来，我的每一道旨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可他总是以百姓为借口来反对我！”
安沛眠盘坐于清平皇帝身旁，轻声说道：“太子刚强，有些傲骨也是使得的。”清平皇帝擦了擦眼角，询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安沛眠笑而不答。
清平皇帝起身，踱起了步。
“自入佛门以来，世间再无安沛眠，唯有惠浔和尚。”惠浔笑着说道。清平皇帝闻言冷声道：“哦？你当真能放得下？”惠浔双手合十，笑着说道：“贫僧若放不下，当初就不会听取陈恩的提议离开宫廷，而是会逃出应天，前往地方号召天下举兵勤王。”
清平皇帝闻言大怒，狠狠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造工精致的茶杯瞬间“哗啦”得一声四分五裂。惠浔面无惧色，依然是满面含笑。
清平皇帝怒喝道：“三十五年了！你可知我这三十五年都是怎么过的？！我每天只敢睡两个时辰，呕心沥血、励精图治，就是想证明我是有能力的！不光证明给你看！还要证明给父皇看！更要证明给天下人看！故而这三十五年以来，大温国力空前恢复，百姓生活富足，世人赞为清平盛世！我自认已经做到了极致！”
惠浔冷笑道：“那只是四叔你继位的前二十五年！不错，从清平元年至清平二十五年，你是励精图治，而我大温的国力确实也是蒸蒸日上。可自清平二十五年以来，百姓生活水平却节节下降！如今更是空顶了个盛世的名头！”
“不可能！不可能！”
清平皇帝雷霆震怒道：“朕为大温付出了多少心血？百姓和乐富足，正是盛世年华！生活水平怎么会节节下降？”
清平皇帝十分不解，自己最敬佩的人便是开元年间的唐玄宗，那二十九年间的唐玄宗励精图治，最终将大唐王朝推上了巅峰。
而自己起兵夺位，在先帝英宗十数年不理朝政的情况下，一手革除了温朝历代帝王遗留下来的弊端，开创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清平盛世。就算不能与唐玄宗、明成祖相比，总能与温朝代宗并肩吧？
可惠浔的一番话却狠狠地撞进了清平皇帝的内心。
“朕……当真那么不堪么？就像赵翎……说的那样？”
惠浔闭目不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