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诀别,始为宿敌。
昨日之事犹如如一场大梦,而今他杀他兄弟,杀他妻子,此仇不共戴天!他们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地步!
成城大喝一声,手中的重剑席卷着狂风呼啸而来,有雷霆万钧之势。寂月连连后退,举剑横档。啪!剑身折断。
“啊!”惨劣刺耳的叫声划破长空,惊动树上的鸟儿扑簌飞起。
重剑霹穿寂月肩骨插入他背后的树干,把他钉在树上动弹不了。他感到肩上的伤撕心裂肺地痛,泪水忍不住涌出眼眶。
在看到寂月流泪的时候,成城有那么一瞬错愕。
“别杀我。”寂月忙道,看上去很害怕,哭着哀求,“我知道错了,成城,再给我一次机会,啊?”
危机之下,刚才的傲气荡然无存,为了求生,竟然换了一副卑微模样。眼前贪生怕死之人,真的是曾同他闯刀山下火海的寂月?
“成城,求你。”含泪的双眼巴巴相望,寂月脸色惨淡,伤口痛得再说不出话。
“你已经不配让我恨。”成城抽出剑,见寂月扑通一声跪地求饶,磕头磕得地面脆响。他深深一叹,语气转为平静,如暗夜静湖,没有一丝波澜:“你走,别再让我看见!就当我从未认识过你。”终究下不了手,再一次纵容。
寂月落荒而逃。
“等等。”成城把一支长箫扔到他脚下,“还给你。”
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刻,成城终于知道,他与寂月,终成陌路。
林中,寂月一手撑树,单膝跪地休息。想起方才的窘迫,狠狠一拳打在树上。
“怎么搞得屁滚尿流的?”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入耳中,寂月连忙擦干眼角泪水。
可他的这些动作还是被迎面走来的韩延看到了:“看来你武功还不到家,以后多练练。”
寂月紧抿嘴唇,赤红的双眼,写着耻辱和仇恨。
韩延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而后志得意满地离开,心道:“寂月,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一个贪生怕死,靠美色上位的人,能玩儿什么花样?”这一趟,白来了。
寂月面无表情望着韩延的身影消隐在夜色中。他腰背笔直,全不觉肩上伤口疼痛,先前的懦弱姿态就像幻觉一般。寒风烈烈吹拂,他双眸雪亮,嘴角隐隐勾起弧度,令这暗夜更添一丝阴森诡谲。
翌日。呼戎攻打浮城,城破,双方损失惨重。
将军韩延不幸阵亡,副将寂月生擒敌军主帅,立下功劳,接任韩延之职,占据浮城,进入樱花国。是时,其皇韩冶来到军中督战,同寂月“秉烛策谋,起居相伴”。
(那天方浩澜读剧本的时候,差点没喷。因为轻尘把“秉烛策谋起居相伴”用引号引了起来,后面括弧提醒王导: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在干什么?^0^老爹,发挥你想象力的时候到啦!
“导演,这怎么拍!”方浩澜吼,“省了吧!”)
樱花国方面,援军赶到,狼羽将军和校尉惜缘来到军中。一时间,南方被战火湮没。
呼戎驻营。
“寂月,寡人封你为大将军,赐你虎符,统领我国二十万大军。麾下将领,由你调配。”
“谢陛下!”寂月跪地。
“陛下!”翎、翼二将军为首的将领纷纷上前进言,“寂副将经验尚浅,恐难胜任。况此军政大事,当告知几位王爷共同商议。”
“放肆!”韩冶怒道,“破浮城,擒敌帅都是寂月的功劳,寡人已封他为大将军,你们还叫他副将,是把寡人的话当耳旁风吗?”
说完他对寂月道:“寂月,寡人命你径直北上,杀他个片甲不留,为我韩延侄儿报仇!”韩冶认定之前就是因为自己顾虑太多,久久未决定统率全军的人选,才导致军队战力分散,韩延侄儿命丧敌军之手。
神风军军营。
荆烈被俘,校尉成城升任副帅,跟随狼羽将军指挥作战。两军对峙,隔河驻扎。
这天,成城在整理荆烈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部手札。
“神樱六年五月三日,丞相伪造通敌密函,让我嫁祸于寂月。”
“神樱六年五月四日,丞相命我以戴罪立功之由,说服寂月去呼戎为间。”
成城的手在颤抖。
“神樱六年五月十三,我与寂月在韩冶眼下演了一场苦肉计。”
“神樱六年七月十二,外史来朝,呼戎意图行刺外史,挑起纷争,幸得寂月告密,化解一场纠纷……”
“神樱八年八月十五,中秋,丞相闻子丧于寂月之手,誓杀寂月。至此,寂月与樱花国的关系结束。”成城险些拿不住手札,嘶哑地读着手札上模糊的字迹,“当日我召寂月来,欲趁其不备杀之,完成丞相密令。感寂月为国所作之牺牲,没有下手……”不忍卒读,声音湮没在寒风中。手札滑落,成城靠在墙上,已经没有力气站稳。
“我不会帮你。”“你如何变得这般铁石心肠?”“别让我再看见!”“就当我从未认识过你。”“我成城向凌飞的亡魂发誓,他日再见之时,必取你首级以祭凌飞在天之灵!”
对寂月说过的话一一在耳边回荡,竟没有一句温言宽慰。
与弟兄们为敌,不能回归故国,这么多年,所有的辛酸与骂名,他都一个人承受着。
成城想起了当年互诉报国之志时,寂月那双坚定的眼,想起分别时,那留恋不舍的眼,想起中秋之夜,迷茫绝望的眼,想起他把剑插入他肩时,那双悲痛流泪的眼……
还有初见时,含着淡淡寂寞的眼!
他一把拣起地上的手札,冲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