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耕耘、陈有直和陈玉娘听到这个说法,齐齐看向陈栽秧,脸色就像吃到了大苍蝇,难看得很。
陈玉娘还想劝他一劝:“大哥,不要!”
可陈栽秧竟然向三叔祖欣然长鞠一躬,抱拳口称:“谢叔祖,蒙叔祖青眼,然侄孙恐有不力。”
陈玉娘还以为他悬崖勒马了,正想高兴,却不想陈栽秧向着乡亲们行礼:“若乡亲们不弃,众举栽秧,栽秧必鞠躬尽粹赴汤蹈火,还大家一个清平家园。”
这时人群里忽然响起了一声:“整天吹水,没一样事情做得好的,咱才不要他当族长,不然到时大家连西北风都喝不着。”
说话的人是豆腐哥,他也是嫡传,有资格说话。
可三叔祖脸一板,斥道:“豆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族长由八长老拥立,族长不公,亦可由八长老众议辍落,我们这些老家伙眼没闭腿没伸,还轮不到你说话。”
陈玉娘也不服抗声了:“陈家沟是大伙的陈家沟,不是你们八个人的陈家沟。”
三叔祖一脸铁青:“妇孺住嘴,别说你爹不在这,就算他在这,我也这么定。”
这一句让陈长兴一失神,他松了手软剑就脱开了,大嫂向后一跃,跳下了祠堂瓦顶。
陈长兴也不追,而是大声应道:“谁说我不在这。”
说话间他脚一沉,气劲勃发,一下子将瓦顶凿穿,人也落了下去。
“爹”,陈玉娘终于喊出了一声利索的,陈长兴却没应,而是直直地盯着陈栽秧,还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三叔祖也彻底地撕破了脸:“好,你当年接任族长时立誓恪守祖训,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长兴也没理,而是绕着陈栽秧转了两圈,一边转一边说:“凭你这德性,担全族安危?你自己说,你把陈家沟卖给了谁?”
陈栽秧打了个抖,看向三叔祖求救,可陈长兴却举起了手一拦,然后他看向陈耕耘:“把房契给他。”
陈耕耘只得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信封,递给了陈栽秧。
陈栽秧抽出信封里的房契和便签,看了一下,好像落入了无底寒潭,他的瞳孔都缩了起来,手也打颤。
可他等了一会却矢口否认:“这些都是伪造的!”
这是打算彻底耍赖了。
陈长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陈耕耘看不下去了:“哥,别说了,你的天威翼都拉回来了,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陈栽秧脸色灰败,三叔祖却出来救他了:“都不要说了,听我说,长兴,你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陈长兴却看向陈栽秧:“最后一次,你认还是不认?”
有了三叔祖撑腰,陈栽秧的腰杆又挺了起来,他讪笑着:“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长兴无奈摇摇头,走到了杨露禅面前:“去领教一下你大哥的绝技,看看他能不能当起这个族长。”
三叔祖又想阻止:“不行,怎么能让一个外人跟族长动手!”
陈长兴也不再当孝子贤孙了,冷哂道:“怕什么,连我都玩不动的**陀他都能翻动来,还怕一个区区外人?乡亲们都在,让陈栽秧给大伙长长见识嘛。”
杨露禅一步跳到场中:“动手就不必了,大哥是气劲高手,只要他能攻进俺的气劲圈,就算俺输。”
说罢杨露禅也不等他们答应,就运起架势,就着一个一米方圆的圆圈游步,手里气劲缠结,一个无形劲球就出现以了他的掌间。
可气轻缠身,荡起了微风吹起了尘埃,吸进了气劲团中,竟然让气劲球若隐若现。
陈栽秧没见识过气劲的厉害啊,他探步一个推掌,就想搭在杨露禅手上。
他以为是推手呢,他的脚根的钉桩已经咬住了地面,他就不信什么气劲能奈何得了他。
可他发现搭不上去,离着杨露禅还有半尺呢,他的推掌就被一股无形的风荡开了。
三叔祖还以为他下不了狠手呢,又催了一发:“动手,别犹豫!”
那就只能动手了,陈栽秧用出了靠挤的劲法,一步一步地向前撞,实则是借着脚底的刺钉来稳住身形。
他不撞不要紧,一撞就真着撞进了气劲里,被气劲旋动,好像有什么在他胸口一推,陈栽秧就飞了出去。
他的胸衣也裂开了,一堆齿轮、连杆、飞梭、发条、弹簧就在空中乱跳,掉到了地下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
这一下整个陈家沟的人都看傻眼了。
陈栽秧倒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得是满眼辛酸泪,所有的谋算都落了空。
陈耕耘和陈有直以及陈玉娘都想过去扶他起来,陈长兴地冷声制止:“不要扶了,白费劲,他是扶不起来的。”
说完陈长兴就出了门,穿过了人群,走进了夜色里。
陈玉娘忙出面劝,事由她起,也得她来平:“大哥,你这是何苦呢,房契都赎回来了,天威翼也拉回来了,那说明外头的事都消了。”
她还不敢说是杨露禅做的,不然更伤陈栽秧的自尊心。
可这一下反而刺激到了陈栽秧,他向着祠堂外大吼起来:“我不就不爱练功嘛,洋人的船坚炮利都打过来了,我们还在这里比什么功夫,我喜欢造机器,可打小你们就说这是淫巧雕虫,我就只能出去。”
他说着就哇哇大哭起来:“在外头没有人帮我,造得越多亏得越多,欠了一屁股债,官府要查封我的工坊,方子敬说他愿意帮我,只要我回来拿到族长的权柄助他修成铁路,他就帮我把工坊赎回来,还给我一笔银子,想怎么造机器就怎么造,我想着对陈家沟也无害,我就答应了。”
这时杨露禅越在陈栽秧的面前蹲了下来:“方子敬和制造铜钟预言的疯和尚其实目的一样,都希望咱们不要反抗,任他们随意摆布。”
这句话让村民们哗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