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一小顺利地脱了身,白眉果然没有了动静,也没有任何人跟踪五枚。
洪熙官留了个心眼,没有回前面在泉州租住的寓所,而是另外找了个地方落脚,还在泉州城里晃悠了两圈。
以洪熙官此时的功夫,如果发现不了跟踪就说明真的没有尾巴,哪怕清廷有比他厉害的高手也不会用来盯梢,只会直接上。
安全了,可以动身前往高溪庙,洪熙官还是主张先往西再南,兜个圈子从闽粤赣交界的山区转出漳州地界,再乘船顺漳江而下前往云霄。
如此就可以保证脱出清廷的视线,也给苗显以后走盐探路。
盐路的首选当然是穿过闽北大山取道江西然后走水路溯江而上到达四川。
除了内陆缺盐,洪熙官还掂记着江口沉银呢,做什么基业都没有挖宝快,有了充足的财力还可以反过来推进各项布置。
可沉银也不好挖,得打听清楚当地的情形,并把一支“挖宝大军”给练出来,这件事有排搞,需要做的准备太多。
现在就是迈出的第一步:探路。
钻山过林路不好走,再加上洪熙官为了避人耳目,这一次几人就打扮成了千里投亲的寻常百姓,可没有高头大马车轿相籍。
七天后,当几人走山大山时,已经变成了衣衫褴褛的模样,没条件洗澡,衣服在走山路时被勾破了缝了再缝,不用装扮就成了乞丐。
只有小豆丁洪文定无所谓,他相当于逛了几天自然版的动植物园。
红艳艳黄澄澄白扑扑的山花,酸甜清香的野果,五彩斑澜的蝴蝶和可以逗弄的蛐蛐,舍不得松开眼神。
对了,还有刚刚放归后朝着他依依不舍道别的“大猫”,这几日都一起玩出了感情。
都是苗显的锅,练了金刚不坏体的苗显皮糙肉厚,抓住了只金钱豹三下两下打服了,再加上洪熙官猎来的野味,金钱豹乖乖顶替苗显成了洪文定的坐骑。
若不是洪熙官和五枚精通点穴**,还真不放心小肉肉跟一头成年金钱豹混一块。
每一次当洪文定捂着“大猫”的大嘴呵呵直乐的时候,洪熙官心里都犯嘀咕。
“大猫”嗷嗷直叫唤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
张开的大嘴到底是像猫咪一样逗弄小主人玩乐还是张口欲噬?
万一要是咬实了,自己的速度够不够快,能不能及时地击中“大猫”要穴?
其实苗显心里也嘀咕,公主身骄肉贵也就罢了,洪熙官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对野外也半懂不通。
要不是苗显,几人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呢。
倒不是不认路,说起找方向洪熙官可以苗显强多了,什么看日头测斜影观星察月就不说了,看流水看苔藓绿植也能辨方向,新鲜。
可一说到吃用和对周边动态的把握,特别是对飞禽走兽的观察,洪熙官也瞎。
再厉害,书上也不教辩认动植物不是,就算有插图,可跟实物还是有差距的,还有听声辩位闻气识踪,这些就算是老师教也不行,没有实地野外考察的经验,都入不了脑。
这就导致了洪熙官看起来显得菜嫩了。
每次苗显给洪文定摘野果抓爬虫玩,洪熙官总是一惊一乍的,跌份。
顿顿吃肉,人也受不了,可苗显找来的野菜洪熙官左看右看看个没完,需要小心成这样吗?
连累着五枚也跟着受罪,两三日不得洗澡了,正浑身发痒呢,明明一汪清泉,可洪熙官硬要用肉块来试,结果钓起来十几条山蚂蟥。
别说洗澡了,能当场不吐都算五枚厉害。
常流水的山溪也不行,不是蛇就是黑鱼什么的,哪那么多讲究。
出门在外碰到点虫蛇算什么,运劲一震不就脱出去了嘛,现在好了,熬着吧,全身都嗖了。
熬到出了山,总算是解脱了,苗显发誓,以后绝对不跟女人一起出行,自讨没趣。
他的誓言发早了,苗显还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他。
出了山,租一条小艇放船直下很容易,在平和县小船摆满了码头。
漳江现在称云霄溪,不长,也就百余里。
其实福建所有的江河都被称为溪,见惯了大海的福建人看到江河都是小沟渠。
溪流水疾,一天的功夫就到了下游入海口,云霄镇就在这里,当五枚踩实了云霄地面时,真是恍如隔世,地狱天堂。
到了云霄就好办了,一打听那队云游至此的尼姑,就可以找到高溪庙。
咏春会的师太们早就到了,她们打着寻觅善土制造佛器重光三宝的名义前来,已经在当地站稳了脚根,连窑口都买好了。
对外就宣扬云霄这里的观音土最具佛性,能制造出蕴含佛光的宝器。
这年头的人们最信这个,也不可能每一个信众都能时时去寺庙进香,请一尊瓷制的佛像或观音,是佛教徒的人生大事。
因此咏春会的师太们寻找有灵性的土质进行佛像制造就是名正言顺的行为,还属于善举。
而且咏春会的师太们出手也算大方,又不跟当地人产生利益冲突,只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云霄的百姓们也不会对她们有恶感。
当地的官府虽然有所闻,可咏春会的师太们也依例前往衙门落了案登记了度牒,还有佛仪奉上。
云霄本就在山区,山高皇帝远,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此时还管得很宽的漳浦县衙也懒得去关心山旮旯里的几个尼姑。
他们眼下正头疼呢,云霄有一半地方属于清海迁民的范围,清廷因为几年前郑成功曾在通过云霄溪登陆攻击漳浦县,决定将划定的沿海区域内的民众全部内迁安置。
政令下了,可实际执行起来却又难上加上,上峰一句话,下面跑断腿,既没钱也没人,就漳浦现这几杆枪,干个屁啊,走完地界都快一年了。
咏春会的到来实际上为漳浦县解决了一些老大难,开窑需要劳力会给工钱,那些不知如何安置的民众有了去处和收入也不闹事。
如果是和尚县衙还怕,几个尼姑,要说造反他们也不信,女流之辈能做得了甚事?
之前五枚拜托至善搞了几个跟南少林没关系的度牒现在派上了用场,除了自己人,就再也没人知道高溪庙跟南少林的关系。
于是咏春会行事就十分便利了,有张皮披着,都见不着内里。
她们落脚后就按五枚的吩咐寻找高溪庙,结果还真存在,不过是一个小到跟麻雀五脏差不多的山庙,里面早就没了庙祝,荒废日久。
咏春会的师太们很轻易就把高溪庙给占下了,开始广聘人手大兴土木,洪熙官他们到时已经清理出了一块空地,有十数亩方圆。
提喜法师这会还没出生呢,洪熙官和五枚又占了个先,这一回洪门就名副其实真的姓洪了。
到了云霄,洪熙官他们的身份又变了,成了祖传手艺的制瓷匠人。
反正新的骨瓷窑口也不会像传统窑口一样的工艺,洪熙官和五枚打算炼焦烧窑,摈弃木碳和生煤块,这样可以提升窑内温度,能控制好质量。
福建一地,煤铁矿资源很丰富,有名的龙岩煤矿离着云霄也不算远,其实以洪熙官所需的用量,就在本地找都不缺。
从工艺流程的角度来说,洪熙官和五枚成了手艺人还真的没人能看破,
一到云霄,他们就开始勘探土质,组织搭建窑口和烧焦炉,还把自来水给解决了,用的竹筒,从山上直接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