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情形又跟山上不一样,那里除了冯锡范就没有高手,唯一要顾虑的是耿精忠的手下能否顺利地脱离。
这一点执行得很好,陈近南和他的师兄以正反两仪剑阵困住冯锡范,丐帮的孙长老领了其余的武林同道一番掩杀,不但将那此海盗了账,连着围山的清军也被击垮了一支。
丐帮的莲花落阵显了神威,洪熙官帮忙改良,让莲花落阵脱出了比武的藩篱,变成了磨盘一样的杀阵。
拜立体几何所赐,求攻击面的交集能有多难?怎么都比弹道计算更简单吧?
甚至连结阵者的要求都降低了许多,那个敲击的竹棒声还能形成音攻呢,找聚焦点嘛。
阵法的训练也套路化了,就是演练距离和位置,手里的棒子是现成的量尺,把它规格化就行。
制下的运行节奏数着一二一再来个一二三四,齐活。
三人一阵,多阵叠加,硬是在山道上结成了两个血磨盘,把清军、海盗堵在中间,两头一夹,没一个跑得脱。
要说有弱点的话就是单点不够强,碰上了高手会被以点带面突破,这也是洪熙官一再叮嘱不能让冯锡范插手的原因。
其实所有的阵法都有这个缺点,除非能像喇嘛那样可以叠加内力,即便如此也同样有短板,阵型失之灵活,只能死拼气力。
现在山下的清军也没气力了,数百人倒在山道上,有出气没进气,能喘气的都不多。
郑克爽还活着,看着不对劲他朝陈近南大喊:“陈军师,非要对郑家赶尽杀绝吗?郑家没有对不起你!”
陈近南听闻手一滞,剑势就慢了下来,被冯锡范趁机脱了出去。
正反两仪剑阵讲究圆融无漏,连绵不间,其实就是抓条件反射。
剑招攻来,人总会有下意识反应,可另一边同步击出的剑招等着你,这便是正反两仪。
另一剑是对面一剑的镜像备份,两剑配合前后堵,中间吃招的人就会很难受,因为人很难克服自己的习惯。
冯锡范现在就挺惨,虽然他也懂得正反两仪剑法,可就是没有办法防备,被同门师兄弟逼得忙头顾不上尾,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削成了吉利服。
这还是陈近南留了手,洪熙官说放冯锡范一条生路,还有大用。
剑一慢,同步无间的剑阵就失去了威胁,机会出现了,冯锡花不赶紧溜就太傻了。
老谋深算的冯锡范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他连郑克爽都不管了,一剑架开同门师兄的剑招,运起轻功形如丧家犬,一溜烟跑出了十几丈。
狂奔中披头散发衣带如絮,疯狗一样。
追不上了,也没打算追,陈近南收剑入鞘朝着郑克爽摆了摆手:“你走吧!”
郑克爽听闻后什么也不说也不等,连滚带爬手脚并用,跑的跟冯锡范版印样,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陈近南看着一前一后师徒二人的背影,顿觉三十年春秋一腔热血都喂了狗。
想起跟洪熙官的约定,陈近南提气引亢长啸,群山回荡久久不绝。
啸声还能帮冯锡范和郑克爽加速,疯狗也怕追尾棒!
树林里冲出三十多人,正是耿精忠的手下,为首的军官朝陈近南匆匆拱手行礼:“陈军师,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满清来了好些高手,打不过。”
他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叹气,连一丝反攻的念头都提不起来,南少林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
其实也不是他好心,只不过是觉得不跟着陈近南这些武林高手一起撤不保险。
刚才他们早就从密道里退了下来,却一直不敢浮头,精气神都被打没了。
也就是丐帮的莲花落阵和昆仑的正反两仪剑阵让他们对逃出生天恢复了些信心。
如此当然要死死地拉住这些武林高手,不然跑不掉。
就在此时,山上传来一阵炒豆似的噼里啪啦响,不像放鞭炮那么密集,但这阵响声就像是铁钎杵在心上,让这位军爷脸色发白弹弹震。
他一把拉住陈近南的衣袖:“陈军师,快下决断吧,山上连最后的底牌都用了,可十条枪一百发子弹不济事啊!”
陈近南跟洪熙官有约定,听到枪声必须撒退,他点了点头,悠悠而叹:“唉,走吧!”
那军爷听了也不管陈近南愿不愿意了,架着他就往前奔,哪有如此尊老的,绑人质还说得过去。
武林同道连着耿精忠的部下一百多人,也如惶蛇,向着山谷外急蹿。
此时山上,大雄宝殿前的石坪中,硝烟刚刚散开,洪熙官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石坪上一路排开了二十几面钢盾,所有的清军都缩在钢盾后。
也只剩下不到百人了,八臂天王和领头的喇嘛还在,可原先足足两个**阵的喇嘛也只剩下了五人。
八臂天王和宁玛派的法王正咬牙切齿地从六角盾牌的缝隙窥看大雄宝殿,深怕下一刻再有弹丸从紧闭的大殿内射出。
此外,还可以听到大殿内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是洪熙官的钢枪正在与马**身上的铁甲发生碰撞。
然后在八臂罗汉的身后,是躺了一地的尸体,不是眉心中弹就是心室开花,连白眉、冯道德和七个喇嘛在内,满请这边一次过损失了近百高手。
跟着洪熙官的卫兵枪法要不过关怎么能够胜任,再加上距离这么近,二十米移动靶,不拿满环都是失败。
刚才洪熙官听到啸声,横枪一挡便喝了声“退后”,八臂罗汉还以为他要跟马宁儿单挑,想着反正煮熟的鸭子它也飞不了,便举手示意手下不要一哄而上。
八臂罗汉还想着藏宝图呢,万里将南少林逼得狗急跳墙毁了便不美。
可谁想到南少林那伙人一后撒,大殿窗格上就伸出了十支枪,同时开火,一枪一个,像割稻子一样收割人命。
等清军好不容易拿出盾牌搭起盾阵,被枪瞄上的都不出气了。
南少林的武僧也都撤进了大殿内,洪熙官和马宁儿也追打着冲了进去,大门阖闭,除了声音啥都不见。
八臂罗汉也不敢冲,刚才的教训太肉痛了,他才不会再上当。
想了想,八臂罗汉扯着嗓子吼起来:“至善老秃驴,不要再负隅顽抗,不然等援军来了,南少林必将片瓦不留。”
没有人回复,又过了会,大殿门打开,出来三个和尚,连走路都走不稳,慌慌张张踉踉跄跄跑到八臂罗汉面前,一下子就软趴在地。
三个和尚脸全是青紫的,有一个脸色稍浅些,吞吞吐吐的禀道:“大人,殿里都是火药,近千斤,他们要炸殿毁寺。”
八臂罗汉一听魂魄都要从天灵盖飞走了,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退后。”
说着他就带头猫着腰向着上山的石阶那飞退,那轻功那脚步,比唱大曲的丑角矮脚虎还灵便,绝了!
手脚快的不仅仅是八臂罗汉,所有的清军都赶投胎一样狂奔,不退试试,试试就逝世!
这时马宁儿也撞破了一扇窗户飞身而出,可还没等他落地,一声轰鸣爆起,然后整个大殿都罩在了火光里。
不仅仅一声,而是一连串,南少林的大殿被炸药连根拔起,全掀上了半空。
马宁儿也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出,砸到石阶上向下滚了好几丈,不动弹了。
这场爆炸激飞的砖石又砸死了二十多个清军,连着那三个南少林叛徒也被冲击波拍死,连内脏都喷了出来。
跑得快的八臂罗汉和法王对视一眼,皆是酸楚,还头皮发麻。
数里之外,陈近南回身看了一眼,莲花山如磐石耸立,南少林却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