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兴也打算不认这个爹了,好心好意帮他祝寿,戏都排好了,结果人都不见,演给空气看,真气人。
多好的戏啊,台下的观众从开演到退场笑个不停,一刻钟的戏目,掌声喝彩声愣是从头响到尾,就连花毛也出色发挥,个个都说跟马大善没睡够带着黑眼圈的样子一毛一样。
戏演完了,之后帮花毛脱戏服时,这胖子还想耍赖皮,被心情抑郁的马超兴踢了屁股。
花毛当然不爽,张嘴吼了两嗓子,眼巴巴地看着方大洪,希望骑手能帮它出头,可方大洪却硬是没吭一声,只是不断地向花毛使眼色,气得花毛背过身去,哼,没眼看。
等马超兴走开后,方大洪才递了颗竹笋给花毛,求安慰:“你也别怪超兴,他爹今天没给面子,我们一腔心血全白费了,师娘说这叫喂了狗。”
一小人一小毛背靠着背坐在戏台下,别提多凄凉了。
六小都没撤,朱红枚说带着他们跟着戏班子出城,所以他们散场后就在这等着了。
托平时教育的福,这些孩子也没当少爷,而是去帮忙收拾东西,戏班的叔叔阿姨们也挺辛苦,虽然付了钱,可还是得尊重。
方大洪没摊上活计是因为他要负责看管花毛,等于变相地偷了懒。
不过也不轻省,花毛生气了,等一下估计就会惹出一堆麻烦来。
麻烦已经在城外等着了,法王想着八臂罗汉死了,该为他收个尸,便领着盾手和冯锡范出了城,缀在抛尸的兵丁身后,等着清兵撤回城才好行动。
而戏班子以及朱红枚一行人也随后迤逦而来。
三拨人马撞上了,藏在路边林子里的法王眼睛能冒出火,那六个小孩如此显眼,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
耿精忠的手下过去后,法王也不赶着去收尸了,而是追在戏班子一行人身后,他要让那几个小孩陪葬。
朱红枚他们有没有料到追兵呢?有。
刚脱开城墙的视线不久,一身白袍背负着巨阙剑的陈近南就站在了路边的村坊顶上。
然后朱红枚和朱小倩也脱离了行列回身,三人站成了品字形,等着法王和他的六合盾阵。
朱红枚的听力辣么强,怎么可能听不到后面追踪的脚步声,她也只是在选定战场。
这里就不错,在一个小村的村场边,比较宽阔,不怕打坏花花草草盆盆罐罐,对面也有树林,打完了正适合处理尸体。
法王看到前面三人时急了,给那几个小孩溜了就不美了。
于是他轻啸一声,三十六个盾兵马上擎起了六合盾,排成一排向着三人围过去。
法王则向他身后的两个喇嘛招了招手,他想突过去找六小,却又停住了脚步。
那六个留着一撮毛的小娃娃又手挽着手回来了,还特有范,在领头的那个小娃的指挥下,一二一地迈着螃蟹步。
等等,还有一个体形更大毛绒绒的家伙,那步子,霸气啊,大掌敲击在地下都嘭嘭震。
以至于前头戏班子那里都感觉到了,忙加快脚步。
板车上铁笼子里的马大善也纠心呐,万一打输了被追上哪还有幸理,他只能在笼子里团团转。
但他又不敢出声,因为戏班子的人并不知道这只“花毛”它是个人。
对了,马大善此时套个了假的毛皮套子,被关在了铁笼里,出城时为了掩人耳目,他扮成了花毛。
朱红枚对于六小再一次不听话是生气的,她冷声传音:“打完这一仗再找你们算账。”
但她对六小的战力很有信心,给分了工:“盾阵归我们,剩下的你们搞定。”
洪文定带头,连着五小齐声应“是”,几个小子也有一肚子气正没处撤,他们颤抖的小身板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与激动。
今天他们要给天地会铁血少年团正名扬威。
陈近南是主打,他悠然下令:“你们送我过去。”
然后他便一振背后的剑匣,巨阙剑出鞘了,冷然无声,暗色的剑身在夜色下连形影都看不见,却带着陈近南从牌坊上直刺而下。
离着法王他们还有十几丈远呢,难道飞过去?
不用担心,朱红枚和朱小倩轮流射出铜钱镖,垫在陈近南的脚底下,他就凭着这股劲,脚踏“金”光大道,人剑合一,锋芒直刺。
那些盾手此时也六人一组,拼成了六个盾球,向着他们压来,看见这一幕,脚步都吓得明显地停滞了一下,如此像仙人一般的敌手,怎么打?
陈近南就没打算下地,朱红枚知道这个六合盾阵是怎么运行的,也早就商量好了战法,不给他们围起来的机会,就飘在空中打。
利用巨阙剑的剑芒和锋利,从上而下,把那些钢盾全斩了。
她和朱小倩既负责给陈近南垫步,也偷空发暗器,那些盾手别想转身,也别想跃起,只要他们手里的盾牌没挡住身形,两个暗器手就可以收割他们。
还想跟电影里一样利用陈近南踏在盾牌上的时机躲在盾牌后面递冷刀子?别说门了,连缝都不能有。
也就两息的功夫,陈近南到了盾阵的上头,巨阙剑在他手中突然华光一闪,那是激起了覆盖整个剑身的寒芒。
刚刚看不到形影的巨阙剑,此时才开了锋,露出獠牙,将欲饮血。
又宽又长的剑锋,从一个小六合盾阵上头划过,那幽幽冷电般的剑芒一下子将这个盾球切开了。
一连串的咔嚓声,一丛电火花,那是巨阙拖过盾面激起的声光电色,一如利锯破金,耀目刺耳。
不但切开,下压的气劲还把下面的盾手向着两边挤开,然后呃啊声传来,是盾手踉跄时露出了身形,被双罗煞抓住了机会,送进了六道轮回。
本来以为今天的戏码已经够精采了,没想到临到最后再一次被推上了高潮。
空中有凌虚踏步的破阵剑舞,地面上也有美仑美奂的千手观音,朱红枚跟朱小倩比起了美,她们的双手真就快出了虚影,好像多长出了四支手臂。
铜钱镖太多了,她们得不断地从腰间的袋子里掏,然后同时另一边手甩出,当速度快到极致,就像是结成了观音手印,不断地伸展收缩,盈盈有韵。
而陈近南就在她们营造出来的铜钱雨中闪转腾挪,挥出一道又一道的剑芒,切在钢盾上,打出一蓬又一蓬的火花。
如此之美好的舞台效果,六小本应该站在一旁欢欣喝彩,没把小手拍红了都不算。
可讨厌的三个喇嘛却破坏了他们的兴致,不但美如画的演出看不着,还得结阵打架,太郁闷太憋屈,没说的,揍丫。
那个手挽手的三叠人无影脚又来了,法王可是见识过的,他大喝一声:“三合。”
两个喇嘛就附到了法王背后,不够六个人,弄不成六合阵,弱是弱了点,但对付几个小孩也足够了。
朱红枚在法王“开火车”时也看出了不对劲,她冷喝一声“小心”。
这一下就让陈近南紧张了,几个小子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啊,就朝着上马武能兴邦、下马文可定国的方向去培养的,费了陈近南不知道多少心血。
两鬓上的白发,有许多就是在这几个娃娃身上操心出来的,现在他们遇上了险,等于要了陈近南半条老命。
他一咬牙一发狠,也不求打得漂亮了,得从重从快,好脱身去营救学生们。
陈近南不再飘逸,而是运起了气劲猛然冲踏两步,将身形翻转车盘起来,让自己变成了一个风火轮,在空中旋转着向盾阵切去。
风火轮外缘是随着陈近南疾速甩旋的剑芒,真就如一把盘锯,泛着寒光滚滚直前。
摧破敌阵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