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县不大,用不了多少人守城,而城头儿也不是全权管理泾阳县城门的人,城头儿官职不高,只是一位伍长,品阶也不高,无品。
但是,城头儿是直接管理陈三的老大,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城头儿对陈家一家人来说,有足够的权势。
陈三作为城头儿手下的一员,对城头儿家也了解,城头儿的儿子说不上坏,但也谈不上好,整日浪荡,无所事事。
俗称,啃老族。
这种人自然比不上勤奋可靠又实诚的独孤文,陈家不乐意,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或者说拒绝不了。
媒婆把城头儿的儿子夸的天上无地上也无,陈家人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都是老熟人,谁还能不知道谁啊。
“晚娘,我爹娘来说亲了。”独孤文很高兴,自己家有钱了,这门婚事也就成了,他还没走茅屋门前,便扯开嗓子大喊道。
晚娘就像抓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冲冲的出了门,愣了一下,又连忙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将独孤文一家迎了进去。
说是救命稻草一点不夸张,女人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嫁的不好一辈子就毁了。
虽说大唐有和离这么一说,但是真正去和离的人真不多,在农户家或许根本就不存在和离这个意识,大抵就像七八十年代的夫妻,国家也有离婚,但是又多少去离婚呢,一辈子打打闹闹也就这么过来了,只不过过得好不好自己心里才清楚。
一家三口进屋,看着房间里的人愣住了,房里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大雁正“嘎——嘎——”的叫着,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来说亲了。
“陈家大哥,您看我这······”
独孤诚把自己的地位放得极低,有些不知所措,自家亲自登门说亲缺了礼数,还碰上其他人家前来说亲,关键是他还是头一次干这事儿,同时又有些庆幸,好在自家今日来了,否则大好的亲事就没了。
两家同时上门说亲,两家的家庭情况,陈三清楚,可他更清楚自家的情况,他非以财取人的市侩之人,心里倒是更中意独孤文,但是他现在有难处了。
独孤家既然敢来说亲,肯定准备好了五百文的聘礼,这是当初独孤文承诺过的,但是同意独孤家这门亲事,家里能拿到五百文的聘礼不假,吃饭的饭碗却有可能会丢了。
媒婆瞧了眼独孤诚三人,望着纠结的陈三,没说话,她是信心十足,一个看起来就是破落户的人家怎么跟城门头儿相比,就是傻子也知道该选哪家。
“独孤大哥,俺们一家也中意大郎,可是······”
下面的话陈三没说,也不好意思说,另一家说亲的是自己顶头上司,说出来未免给人一种巴结上司的感觉,但他陈三却不是那样的人啊,一切都是被逼无奈。
媒婆似乎很不给面子,语气很冲,望着独孤诚三人嘲讽道:“说亲也不请媒者,连点礼数都不懂,老身可是替城门王伍长家说亲,也不看你们,配得上陈家小娘子么?”
媒婆,大唐分为两类。
一类是媒氏,官媒,官媒说亲基本也就定下,寻常农户家,也就像独孤武家,是没有资格多说什么的,遇见官媒只能走。
另一类便是媒者,媒婆,私人接下说亲的活,按照独孤武家的身份是可以与看中的小娘子家商量的,全看对方小娘子的家人选择。
听媒婆的意思,独孤诚也就明白了,对方是一个伍长,再看陈三纠结的神情,对方是管着陈三的,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一来,面对一个伍长,独孤家倒也不怕······或许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怕,毕竟自古民不与官斗,伍长无品,好歹也比寻常农户的独孤家好那么一点点。
二来,媒婆确实说的在理,自家没请媒者上门,缺了礼数。
但张氏不同,撇了眼媒婆,笑问道:“陈家大哥大嫂,你们夫妻二人怎么说?”
家里有钱,底气足。
好不容易有家小娘子看上自己大儿子,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买布花了不少钱,不能白白浪费。
再加上脾气本就有些暴躁,媒婆话侮辱人,不问便走,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俺们怠慢了。”
偶然从读书人口中听到怠慢二字,觉得很有气度,便捡来用了,以前陈三说怠慢二字时,眼神中是有一丝骄傲的,但今天,只有苦涩和一丝愧疚。
“爹······”
“你闭嘴。”王氏打断了女儿的话,看向独孤诚叹道:“独孤大哥,你们家也是贫苦人家,惹不起,俺们家也惹不起。”
陈家确实是好人家,不仅为自家考虑也为独孤家考虑了,独孤诚和张氏有些惋惜,独孤诚叹了口气,抱拳施礼道:“今日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