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之中,果然发生了剧变。
那扮成许青的丽辰所说的这部分,并没有骗他。
七绝宫勾结天府,仙门许多大派都受到迫害。
“天人”降世,也改变了大稷格局。
大稷多地失去控制,本就义军四起,这时更是开始纷纷裂土自立。
几成仙门当初所说的“九分”之局。
江都之地自然也难免受到波及,但有江舟留下的资源,尤其是酆都稻,史弥悲广收流民,在短短几年中就令江都甚至阳州一地元气尽复。
军备方面也有襄王和元千山镇守,阳州一地不说固若金汤,却也是一方安宁之地。
虽数次遭义军流贼来犯,也都被打了回去。
最后一次,却是七绝宫鼓动净世军,加上开州、南州两地义军,齐攻阳州。
本来僵持不下,但那处前祀陪陵和江都刀狱中的无极渊却突生异变,涌出无数恶鬼阴魂。
幸有城隍柳权亦率鬼将阴兵自幽冥出,挡住了那些恶鬼阴魂,江都城不至沦为鬼域。
但内外交困之下,阳州各处阳线被破,江都被围。
江舟留下的大阵挡住了大军,但却被七绝宫布下法阵围困,一点点消磨大阵之力。
后来金顶尊者突然自前祀陪陵中的出现,惊退了七绝宫之人,各路义军叛军才折戟退去。
不过,在这一次祸乱之中,却有不少人潜入了江都四处杀人。
而江舟这个惟扬侯、江都之主的家眷,自然是被重点照顾。
当时主持破阵的,便是那白发女子,唤作太阴玄女。
一点红与纤云弄巧就是此时落入太阴玄女手中,后来带入这洞虚无间中,驱使为奴,在长安每日招摇过市,动辙打骂。
“公子,游家兄弟……他们……呜……”
江舟拍拍她肩膀道:“好了,我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也不知如何安慰。
这一场祸乱中,游家兄弟全都命丧此中。
纪玄、铁胆重伤,被人救走,
是何人所救,纤云却也不得而知。
得益于江舟“风流”之名,七绝宫认为三女对他更重要,只想擒下三女。
其余人却都不打算留下性命。
也是因游家四兄弟舍命拖延了一些时间,他们才能撑到有人来救,活了下来。
七绝宫……
江舟面无表情,心中却充斥着从所未有的恨意杀机。
“好了,若是要怪,该怪我才是,若非是我,你们又哪里用得着受这苦?”
“好好在这里待着,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
“至于七绝宫……我早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江舟不知道七绝宫为什么要针对他,或许是因为自己数次坏了七绝宫主之事,或许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但都不重要了。
血债只有血能偿。
劝慰了一番纤云,待她离去后,江舟又寻思起来。
看来现世之中确实已然大变。
就是不知道帝芒那老皇帝到底在干什么?
江舟并不信他会毫无应对之力,却任由局势糜烂至此。
难道他当真是寿元将尽,知道自己快死,已经昏聩疯癫,要拉着人、甚至拉着整个大稷陪葬不成?
“唉……”
江舟长叹一口气。
他想要出去,还早得很,也管不上。
想要掘七绝宫的根,也不可能。
但他却能让七绝宫在这上古世界寸步难行……
江舟强自抑制满腔怒恨,清静心神,渐趋平静,心神恍惚……
嗯?
恍惚?
江舟心神一震,猛地睁眼,目中五行光针化作慧剑,陡然刺破黑暗。
却见一道铁锁朝自己卷来。
“好胆!”
江舟念动之间,焰光炽盛,堂皇光明。
南明离火剑已破空而出。
销金融铁不过等闲。
那铁锁顿时如雪一般消融,道道黑烟升腾。
“哎哟!”
只听铁锁另一头响起一声惊呼,剩下半截铁倘猛地一抖,如受了痛的蛇缩了回去。
“小友太也不讲理!”
“你我早早约定以灵地换香油,本使信得过小友,将地脉灵眼告知,小友不遵约定,供上香油也罢了,却怎地还要毁我阴宝?”
黑雾滚滚涌现,惨绿幽光冥冥。
一个暗紫身影自幽光中滚了出来。
头戴圆翅铁冠,身穿紫色袍服,鬼头鬼脑,怪模怪样。
手上拖着只剩下半截的铁锁。
赤红中摇曳的惨绿幽焰的双目盯着江舟,颇现幽怨之色。
江舟道:“丧门神?”
讨债的来了。
丧门神红绿眼珠溜溜一转:“嘿嘿,倒是瞒不过小友。”
江舟却没有好脸色:“哼,你要来便来,为何钩我魂魄?”
你兴师问罪,我就倒打一耙……
丧门神嘿嘿道:“哪里敢钩小友魂魄?只是我为阴神,阴神两隔,我实不好往阳间与小友相见,只好出此下策,趁小友熟睡,入梦来见。”
哼,趁我熟睡?
分明是施了暗算,扰他神意,否则哪里有这么容易?
不过江舟也不戳破它,毕竟他理亏在先,便让它一头。
“如今我来了,你想做甚?”
江舟说道:“未能如约上供,是我不对,却是有难言之隐,误了时辰,日后自当弥补,定教阴神满意便是,”
“你如今来,是来讨债,还是想押我往阴间问罪?”
“不敢不敢,”
丧门神两根帽翅晃晃悠悠,嘿嘿笑道:“不过本使受命而来,却是要邀小友至幽冥地府一行,当面与本使上官说明缘由,也好有个交代。”
“去幽冥地府?”
江舟笑道:“若我去了,该不会一去不回吧?”
丧门神摆手道:“诶,断然不会,本使一向忠厚,是那种坑害朋友的鬼吗?”
你还真是。
江舟撇撇嘴,见过它与小鬼的勾当,他哪里会信这个贪婪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