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羽升任丞相左长史,仍然兼管兵器制作。
晚膳时间到了,内侍在麒麟殿摆下桌子,端上饭菜。
饭都是大米饭,枸酱是多数人喜欢的佐料,必不可少。
皇帝和臣子们吃着同样的菜。
饭菜的量刚刚好,不铺张浪费。
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尉缭。
尉缭没牙齿了,他所吃的,由御厨专门烹煮。
吃过饭后,子婴让陈平留下。
众臣退去,子婴走下阶梯,走到陈平面前。
“八万降兵,有劳丞相费心了。对于如何处理降兵,朕也有一些对策。”
子婴具体说着。
比如,对于降兵日常管理,不要只依赖于秦兵或吏员,还可从降兵中挑选出真心归顺的人成为卧底,从他们身上了解降兵最真实想法。
比如降兵们对秦国是否有怨气,是否思念家乡家人,暗中观察是否有人有不轨之心。
可给卧底安排任务,在平常时不觉意间透露出一些我方想让韩兵知道的消息。
比如,原本所在国家将其定为罪人、家人受到牵连、
比如媳妇改嫁等等。
无论是否真的是这样,都要让降兵相信、认为这是实情。
嬴子婴想出来的这些,是参照了近代、现代中的间谍卧底活动,以及思想改造、政治工作,再结合这时现实情况。
陈平听后,对眼前年轻英俊的皇帝更为佩服。
“陛下计策很好,照此方法来办,让降兵归顺就更有把握!”
接下来,陈平说出具体工作实施方法,会专门成立一个部门管理降兵,如果以后还有更多的降兵,再把部门扩大。
不久后,东边和西边两批降兵,都会被押送到汉中郡褒水一带。
那边会提前搭建好居住的营地,会有驻军实行军事化管理。
讨论完这方面问题后,陈平再说道:“陛下,增派骑兵深入韩地,不仅可扰乱韩地、疲韩、弱韩,还可借此打击张良。我们在韩国探子,已鼓动对张良不满之人,对张良发难。若我军能在韩地打击韩军,张良处境会更加不利。即使如此,张良大权在握,仍然还不足以把他扳倒,只是重重削弱张良在皇帝、大臣、百姓中的威望。要彻底除掉张良,以后还得再有其他法子。”
张良这个敌人,的确够顽固。
第二天,骆甲带着一万五千骑兵启程往东。
赵佗也一起出发,他要管理函谷关一带的士卒,要把降兵押送回秦地,还要尽可能把在边境的那些韩兵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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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新郑,司寇府。
有一批人聚集在书房,都是对张良不满的人。
有丁勉、刘维、陈召等人。
除了司寇丁勉外,还有一名韩国重臣,是官职为司士的高凌。
司士掌纠察百官,地位相当于秦国的九卿。
丁勉道:“张良不仅没让韩国强大,反而让韩国损失惨重,乃是罪人,此乃扳倒张良良机。”
高凌道:“后日上朝,由我启奏弹劾张良。”
丁勉道:“明日我再入宫见陛下,跟陛下通气。”
陈召道:“韩国未来,我们的前程,要仰仗两位大人了。”
刘维道:“张良不除,我们就没出头之日。”
这两个贵族,是受到秦国探子鼓动,把高凌请来这里,跟丁勉一起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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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书房,韩成寝食难安,时而坐下,时而来回踱步。
在函谷关对面的韩军,原本有九万,攻城累计折损三万余人,后来又被赵佗杀了近四万,营寨三千士兵投降。
暴秦那边的消息传来,杀敌五十余万,韩成已基本相信了。
最新接到报告,匈奴人重新打通了前往南边的通道,从道路上前进,在折向陇西郡西边的地方,有秦军驻守。
许久没有消息,西路军粮草早就耗尽了,惨败那是必然的。
韩国本来人就少,一下子折损了十四万男人,这个损失太大了。
韩成的心在滴血,本来他就对灭秦满怀希望,万一不能灭秦,在戚宗率军归来前向其发密诏,让其将兵符交给皇帝,从而掌握兵权。
可结果是,此战不仅不能灭秦,反而导致韩军全军覆灭,这是韩成难以承受的。
这段时间来,韩成每天都很难受,左思右想,想来想去,都是张良惹的祸,非要鼓动齐、赵一起攻秦。
原本韩成就对张良有些不满,只是韩国强大需要仰仗张良,自身又无兵权,才不得不忍着。
现在,韩成对张良很来气。
“陛下,司寇求见!”
“宣他进来!”
丁勉进来后,向韩成低声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密奏。”
韩成屏退左右,关上书房门。
丁勉道:“陛下,张良独断专行,视陛下如无物,还祸国殃民。不知陛下可想除之?”
韩成道:“张良兵权在握,又能如何?”
丁勉道:“宫内尚有一千朗卫由陛下掌控。在明日上朝后,宣布张良罪行,命人将张良拿下。”
韩成大吃一惊,说道:“张良的中尉军就在宫外,若得知对张良不利,必定会冲进宫来。”
丁勉道:“只要果断杀张良,等中尉军冲入宫来时,将张良已死,他们还能弑君不成。只要张良一死,陛下便是名副其实的皇帝,韩国所有军队,皆听陛下之命。”
韩成一时没有回应,他想起张良当初拥立自己为皇帝,虽掌控大权,却始终对自己行君臣之礼。
可以说,要是没有张良,韩成就不会是皇帝,有些于心不忍。
见皇帝犹豫,丁勉苦口婆心道:“不除张良,陛下只是傀儡,张良惹得天怒人怨,十四万男人白死了。除掉张良,百姓们都会觉得杀得好。”
张良设立军功爵,虽然把标准定得比秦国更低,但是,也得杀敌才能立军功封爵,老百姓才能往上升。
结果,军功还没机会立,却死了这么多男人,许多连普通老百姓埋怨张良。
韩成始终还在犹豫。
丁勉又再苦口婆心劝谏,韩成终于答应了。
第二天,皇宫大殿。
臣子们行跪拜之礼,大权在握的张良,同样恭恭敬敬向皇帝跪拜。
此时的韩成,内心既紧张又矛盾。
众臣平身后,张良首先道:“陛下,暴秦有连弩和火药、震天雷,是臣未能实现察觉,导致三国联军惨败,这是臣之大过。”
这时候的张良,痛心疾首。
他并不是做作,而是真的非常难过。
话音落下,丁勉出列,大声道:“这岂止是过失,而是罪,是大罪。因为张丞相,让十四万男人白白送命,那就是大罪!”
他把语气说得特别重。
要是换作是在以前,谁也不敢这样对张良。
然而,今非昔比,张良在韩国的威望已丧失大半。
有人跳出来声讨张良,众臣没有觉得太意外。
话音落下,高凌出列,大声道:“张良有大罪,需撤其丞相之职,还必须治罪。臣恳请陛下,把张良拿下。”
随后,陆续有数名臣子发言,指责张良。
当然,他们只说张良有大过错,或者撤职,没人说出要将张良治罪。
听着众人发言,看着他们所做作为,张良脸色平静。
多名臣子先后发言了,韩成仍然没有发话。
丁勉看着皇帝神情,估计还在犹豫着。
他大声提醒道:“陛下!”
这一喊,韩成终于不再犹豫了,大声道:“韩国惨遭大败,折损十四万人,张良有罪。朕决定,撤张良丞相之职,还必须治罪。”
“来人...”
随即,数名站岗的朗卫快步走入。
韩成指着张良道:“把张良拿下!”
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动手。
韩成再大声重复一遍。
朗卫仍然没动手。
朗卫居然不听皇帝命令,臣子们都吃惊了。
大家都知道,张良掌控全国军队,唯独宫内的朗卫由皇帝掌控。
在以往,朗卫都听皇帝命令,现在却不听了。
此时,张良依然脸色平静。
朗卫实质上是由他掌控,只要不拿下张良或家人,朗卫会听从皇帝之命。
张良说道:“陛下,臣的确有罪,但韩国岌岌可危,暴秦随时有可能再出兵,韩国需要臣。臣只能以戴罪之身,继续为皇帝陛下效命,为韩国操劳。”
随即,他目光移向丁勉和高凌,淡淡道:“你们两个等这天,等了很久吧!”
两人大惊失色,丁勉还索索发抖,生怕张良要杀自己。
两人都万万想不到,原来朗卫的真实掌控者是张良。
张良再转身面向众臣,朗声道:“丁勉和高凌,已不适合再做韩国之官,本相将两人撤职。”
随即,有郎官把两人的官印收缴。
张良再淡淡道:“我也不为难你们,走吧!”
两人松了一口气,快步离开大殿。
其他数名出言指出张良过失的,也生怕招致张良报复。
张良对他们道:“你们都说得对,我张良的确有罪。我这戴罪之身,定会竭尽全力,维护韩国。”
随即,他转身对韩成道:“陛下,臣告退了!”
看着张良离去的背影,韩成百感交集。
经过这件事后,韩成是比较倾向于要除掉张良,还会再想办法。
连宫内的朗卫都是张良的人,韩成没有任何权力,自然不能硬来,只能是再想其他办法了。
这次失败,张良警惕性更强,更要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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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道更西的山岭中,联军在山间行军。
近一个月来,他们翻山越岭,已经西进了百余里。
“报告将军,前方有羌人的村子。”
夏侯婴道:“我们的粮食不多了,抢吧!”
翻山越岭十分艰辛,粮食又快没了,反正又不是在国内,根本不用去管羌人死活,武将们一致决定抢掠。
随后,士兵们下山向村子冲去,羌人发现情况不对,自个儿是能及时逃走,但家中之物根本来不及搬走。
羌人大多是畜牧为主,还有养猪和家禽,部分羌人会种植一些农作物。
联军士兵冲入村子后,并不是急于抢掠,而是堂而皇之在村子歇息,各有分工。
有人杀鸡鸭杀羊,有人寻找其它食物,有人生火做饭,剩下的士兵歇息。
每天在山林里风餐露宿,不仅士兵们身心疲惫,对马匹也是很大损耗。
马匹每天在山林中行走,马蹄角质层磨损严重,部分马匹角质层快磨光了,脚底出血,痛苦不堪。
在没有马掌的年代,马匹到了这种程度,已无法再为人服务了,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这段时间以来,联军已宰杀了数十匹这样的马。
如今,能在屋内歇息,士兵们觉得是享受。
李左车和数名最主要武将,在最大屋内歇息起来。
羌人在山上观察情况,见被人霸占家园,养的羊被宰杀,个个都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村子比较大,羌人每户养的羊虽然不少,然而联军士兵很多,全村所有食物加起来,很快就能消耗完。
不久后,李左车闻到了香味。
士兵们做好了饭菜,数以万计的士兵吃饭了。
西进以来,第一次能这样进食,大家都觉得很幸福。
吃饱饭足后,李左车和众将商议着。
“全村已查遍了,所有食物加起来,只能够我军吃五天。今晚在此歇息,明天动身出发,把所有食物带走。”
王吸叹气道:“但愿真的能走到出山林,走到草地,要不然我们都回不了家了。”
夏侯婴道:“应当不会有错,往西再走百里,应当就会是草地。”
戚宗道:“这一带皆是羌人地域,匈奴人问羌人问得很清楚,他们也是从西边撤退,肯定不会有错。”
李左车道:“或许,在国内,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会认为我们已全部战死了。我们要尽快赶回去,让朝廷宽心。”
这天,士兵们过了一天幸福生活。
第二天,村子剩余的禽畜,全部都被宰杀。
士兵们把所有粮食都用袋子装好,让马匹驮负,然后离开村子。
联军走后,羌人返回家园,发现所有食物被抢掠一空,个个都骂中原人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