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井水的士兵都躺下,各有另外士兵用手按压着胃部。
陆续有士兵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负责做饭的士兵,继续在灶房烧火做饭,到附近小溪里取水。
溪水是流动的,投毒也没用,要是真有投毒,小溪的鱼、虾之类首先被毒死。
刚吃过饭不久,那些喝过井水的士兵,陆续有人肚子疼。
很快,疼痛越来越剧烈。
“可恶!真的被投毒了!”
及时吐过之后,疼痛都还如此剧烈,可以肯定,那是致命剧毒。
到了晚上,有人毒发身亡了,有些在挣扎着没死。
骆甲详细了解过之后,那些喝水时肚子还饱的任没死,那些喝水时肚子空空的,都已毒发身亡了。
第二天早上,共有五十二人死亡。
其他人上吐下泻,十分痛苦。
骆甲留下两千人在这里照顾伤员,带着部下继续向洛阳挺进。
在秦军努力下,洛阳周边所有乡衙,无一幸免于难。
秦军进入乡衙后,不喝井水,不吃乡衙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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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这时期最闻名的城池之一。
在春秋战国时,洛阳是周王室所在地。
秦昭襄王末期,秦国灭周王室,将洛阳纳入秦国土。
原周王室京畿之地百姓,已被秦国管治数十年,习惯了秦律,只是秦末时徭役过重,导致对秦不满。
后来韩国复国,洛阳为韩国国土,洛阳一带百姓跟旧韩地百姓不同,他们从来不认为自身是韩人。
即使被韩国管治数年,对韩国有归属感的人仍然不多。
秦骑兵在洛阳一带肆虐,洛阳区区数千守军,哪敢出城迎战,每天都城门紧闭。
洛阳城内,许多百姓每天讨论着这个问题。
某手工作坊,饭后休息时,有些工匠凑在一起低声谈论起来。
王工匠道:“听说,要是秦军攻城,我们全部都要编入韩军,协助守城。”
刘工匠道:“秦军和韩军打,跟我们无关。我只知道,张良这恶贼把我儿子征召从军,战死了!还说什么军功爵,军功还没立,我儿就死了。”
曹工匠道:“死了这么多人,连十六岁的都被征召了,要是再被秦军打败,说不准连我们都要被征召。”
李工匠道:“照我说,秦军攻进洛阳也好,韩国弱小,秦国强大,做秦人总好过做韩人。”
刘工匠道:“对,最好是秦军向东攻下洛阳,我们做秦人。”
几人说话声都不大,生怕被别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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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十九,秦军累计已摧毁了四十九个乡衙。
至此,带兵入韩的任务,已圆满完成,该回去了。
从二十日开始,骆甲率军返回。
那些喝水中毒没死的士兵,经过数日的休息,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一起动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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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下旬,新郑。
丞相衙门。
“丞相,丁将军所率军队,已到了虎牢关。”
张良心中的焦躁不安,稍微有些减轻,丁凯率五万军队西进,应当能把秦骑兵赶走了。
始终没有敌军中毒的消息传来,看来,向水井投毒之策已经失败了。
这时,有郎官前来。
“丞相,齐国派来的人,催促我们尽快还向齐国所借粮草!”
一听到这个,张良更心烦。
五国攻秦,韩国粮草只能支撑一年,粮草不足时有齐国支援,但这只是借的,不是免费送的,借了就要还。
秦军骑兵在西部肆虐,各乡衙为数不多的粮食储备都被烧光了,更是让韩国雪上加霜。
“回去告诉齐国的人,韩国现在无粮草,若储备够了粮草,一定归还。”
不久后,有宫中郎官前来。
“丞相,陛下召丞相入宫,有要事商谈!”
国事都不用皇帝来管了,还能有什么要事?
尽管皇帝无任何权力,张良依然没有不臣之心,启程前往皇宫。
进入皇宫,来到书房。
张良不仅见到了皇帝,还见到了公主。
他先向皇帝恭敬行君臣之礼,再向公主行礼。
韩成和气道:“丞相啊!有哪国丞相家中只有一妻?公主说,非大英雄不嫁,丞相就是韩国最大的英雄。丞相执意不肯娶公主,你看,公主已拖成老姑娘了。”
公主已褪去少女时的羞涩,直爽地说道:“我此生非丞相不嫁。”
她声音虽然温柔,语气却显得很坚定。
张良叹道:“臣是戴罪之身,岂可娶公主。”
韩成耐心道:“丞相此言差矣!西路军之所以粮草被断,是因为秦军有连弩,是因为秦军狡诈,作战一年才突然使用连弩,才让匈奴人措手不及。是秦军狡猾,非丞相之过。以后,还得仰仗丞相把韩国治理好,还得跟齐、赵一起共抗暴秦。若丞相不娶公主,公主可就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张良道:“请容臣考虑考虑!”
随后,张良离开了。
在不久前,皇帝要把他抓起来,现在却态度大转变,张良觉得不正常,让公主嫁给他肯定是有其它目的。
至于有什么目的,张良很快就想到了。
回到丞相官署大门,见到有一辆马车停在这。
郎官上前道:“丞相,齐国的陆贾来了。”
张良下得马车,陆贾同样下马车,两人走近。
张良道:“陆大人来新郑,让本相甚感意外。”
陆贾道:“张丞相,我是奉齐国皇帝陛下之命出使秦国,商谈释放降兵一事,途经新郑,特来拜会张丞相。”
张良带着陆贾进入官衙,在客厅里会谈。
张良道:“函谷关有三千韩兵投降,在西边,有四万三千降兵,肯定有韩兵,陆大人到了秦国后,劳烦顺便打听一下,韩军有多少降兵,需多少赎金,我再筹集赎金赎回。”
陆贾爽快答应了。
张良又说,在韩国西边,有大量秦骑兵,在最西边边境线的据点,已被秦军占领,还得等秦骑兵走了之后,才能西行。
陆贾在新郑住了三天,张良派人告之,秦骑兵已撤走,陆贾才出发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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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下旬,骆甲带着部下回到了函谷关,在函谷关东边营垒驻扎。
大战结束,天下短暂和平。
对于嬴子婴来说,一统天下进程即将开始。
在此之前,要做好各方面准备。
五国攻秦之战,历时一年多,秦军五六十万大军,累计消耗了府库存粮的一半。
由于有大量士兵及时回家,今年的庄稼秋收顺利进行。
只要再过两年,粮食储备便足够支撑大战了。
仅仅是粮食储备,还远远不足。
要重新一统天下,强大军队、粮食后勤、武器装备、战略谋略、明君贤臣等因素缺一不可。
虽然有了连弩、床弩,武器还有大幅度改进空间,炼钢技术是重要一环。
这天,子婴再次来到钢铁兵器作坊,见到邹棠。
“炼钢之法,进展如何?”
“回禀陛下,已有重要进展!”
邹棠带着子婴进入铸造区。
进来这里,温度明显升高,熔炉内正在高温燃烧着。
有工匠用鼓风机把风吹入炉内,让煤炭烧得更旺。
子婴看到,在熔炉中,生铁被烧成了液态,工匠们再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
铁的熔点在一千多度,在这时期,能够获得如此高温,把生铁完全融化,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能够做到这一步,再经过不断试验,有效掌握灌钢法只是时间问题了。
邹棠道:“陛下,目前正在试验生铁和熟铁比例,差不多已掌握了合适比例,最多再需三个月,便能制作出陛下所需之钢。”
子婴点头道:“做得很好。军队征战可立功,你在这把钢和武器研究好、制作好,同样是立功。”
制造出合格钢材后,接下来是利用钢材来试验制造武器,要经过多次试验之后,最终把各种武器制作工艺流程最终定型,才能进行标准化、流水线的批量生产。
如果战马配备马掌、马镫,骑兵又再有钢制武器,冲锋作战,短兵相接,必能所向披靡。
子婴打量着邹棠,他两鬓已有少许白发,比起刚见到他时,已苍老少许。
这数年来,邹棠埋头苦干,付出了大量时间、精力。
这是一种工匠精神,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不缺乏这种精神。
要是放在近代现代,史禄、郑国可算得上是科学家,邹棠虽然还达不到这个级别,在冶炼方面的造诣也相当不错了。
“邹卿家,这些年来,辛苦你了!等炼好钢,再把武器制作出来后,好好休息!朕会重重赏赐。”
邹棠道:“陛下,能有如此之高超铸造之法,臣天天都盼望着早日制作出来,这少许辛苦,算不了什么!”
随后,子婴再来到仓库。
剑、戟、铍、矛等旧式武器,都有一定存量。
这作坊是根据子婴的命令,不再重新生产老式武器。对于子婴来到,这些落后的武器生产出来,那就是浪费。
等到成功制作出钢后,再批量生产新式武器。
在离开前,子婴对邹棠勉励一番。
第二天,御书房。
子婴在一张纸上画着图画。
这是三弓床弩的图纸,子婴根据在前世时了解到了宋朝三弓床弩结构特点画出来。
所谓三弓床弩,就是把三张大弓合起来使用,射程远超单弓床弩。
幸好前世对历史还算有些爱好,有稍微花心思去查找过相关资料。
画好三弓床弩图纸后,子婴再在另外一张纸上画起来。
这是“寒鸦箭”的图纸,这是宋朝发明的武器,在床弩的弦上系一铁斗,铁斗内装箭数十支,箭发时似群鸦飞舞,故称寒鸦箭。
发射寒鸦箭的床弩既可以是三弓床弩,亦可以是单弓、二弓床弩,根据射程需要而定。
随后,子婴又再画出二弓床弩。
单弓、二弓、三弓床弩射程不一样,三者皆制作出来,根据战场需要灵活运用。
有钢制武器和多种独有的弩,秦军兵器优势将会更加明显,这是一统天下的巨大助力。
用过早膳后,圣驾来到弓弩作坊。
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十分森严。
无关人等绝对无法进入,里面的人未经允许,也无法出来。
朱骏、常骆出来迎接。
子婴进入作坊,来到工师的“办公室”。
“连弩、床弩在作战中大展神威,两位卿家功不可没。”
朱骏谦虚道:“最大功劳应该是陛下,是陛下先想出来,臣只是把陛下所想之物制作出来。”
常骆道:“若非先有陛下所想,臣断然无法制作出来。”
子婴道:“朕又想出了新的兵器,需要两位卿家制作出来。”
陛下又有奇思妙想了,朱骏、常骆两人一喜。
随即,嬴子婴把二弓床弩、三弓床弩、寒鸦箭的图纸放在桌面上。
朱骏、常骆两人,是秦国弓弩方面造诣最高的人,对本领域有无限热爱。
一看图纸,顿时两眼放光,就明白了其中原理。
对于他们来是,那是如获至宝。
要将之制作出来,要先有合适的材料,制作出成品后,还需在反复试验,确保质量达标。
这只是时间问题。
子婴道:“把二弓、三弓床弩,还有寒鸦箭制作出来,两位卿家又是大功一件。”
朱骏道:“陛下放心,数月内便可制作出来。”
随后,子婴再视察生产情况。
连弩、床弩不属于消耗品,只要数量足够即可。
目前,作坊累计生产单弓床弩五百架,大连弩、小连弩数万把,数量早已足够,部分已交付给军队,部分用于库存。
箭矢属于快速消耗品,作坊里制作的是不同型号的箭矢。
在仓库里,一捆捆箭支整齐摆放。
重新回到办公室,子婴查阅着档案资料。
弓箭所使用的箭矢、小连弩箭矢、大连弩箭矢、床弩箭矢,都有每天产量、入库存量这些具体数据。
除了床弩箭矢外,其他三种箭矢,都有数以百万计的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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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套平原最南边,大批匈奴兵出现。
这是由左贤王拔托耶率领的匈奴兵。
他们从陇西道西边山林中撤退,翻山越岭,终于走出了山区地带,进入了平原,然后从平原向北,回到了这里。
终于回到家了!匈奴兵们如释重负,下马休息。
“又有马儿马蹄不行了!”
经过检查,又有战马的马蹄角质层磨损得过于严重,失去了使用价值。
从陇西道撤退开始,直至回到这里,累计有数千匹战马马蹄磨损严重,难以再为人服务,从而被宰杀。
“左贤王回来了!左贤王回来了!”
此时已经入冬,冒顿仍然待在西套平原,打算在此过冬。
得知左贤王回来,冒顿总算落下心头大石,亲自南下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