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是越发坐直了身子,软绸在动作之间,微微拉扯开来,露出柔腻的肌理。
她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那盏夜灯,声音很轻很轻,带着蛊惑的意味:“阿衍,你替我去把灯熄灭了,好不好?”
周衍没有多想,只是问她:“夜里黑,灯灭了会不会害怕?”
苏娆怕黑,亦或者说,她怕深夜的死寂,往日睡觉,总是要留一盏灯的。
她从来没有向他直白地提过这件事,可是他似乎什么都知道。
他了解她一切的脾性。
“不怕。”她这般说。
周衍看见那被笼罩在油纸里的灯火,一灯如豆,灯罩被打开的时候,灯火摇曳生影,伴随着灯油被燃烧时噼啪作响的声音,便带着说不出的寂寥。
他拿过一旁的竹碾小夹,轻轻掐断了那火光。
苏娆从他身后抱住他,她将他抱得很紧,夜凉意薄,她的面容贴在他的后背上,温凉柔软。
苏娆的声音轻慢:“今天夜里不要走了,好不好?”
苏娆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已经有90%的爱意值了,那么她再添一把火,大约就能满了。
新婚那天,万一横生枝节,她需要什么东西作为依仗。
周衍全心全意的爱,最是可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开口,声音喑哑得吓人。
苏娆不是没有察觉,却低低地笑出声:“你这段时间,总在避我。”
“娆娆……”他哑然,之后却是无奈:“我并非避你,我只是怕我唐突……”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这样浓沉的黑夜,苏娆借着半掩窗扉处的月光,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是微凉柔软的。
她感受到他的惊慌,还有情难自禁。
“娆娆……”他捏着她的肩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月光寥落,他却能将她的面容看得分明。
那样温婉漂亮的一张脸,眉眼之间是狡黠和道不明的媚。
亦或说,这一切所见不过就是他心魔作祟。
苏娆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勾住她的身边脖颈,她踮着脚去亲他,声音轻软:“今天晚上,好不好?”
“今晚……什么?”他一时诧异,竟忘了去推她。
苏娆说:“今晚圆房。”
她说得很轻,可是每一个字,都无异于惊涛巨石,砸在他的心上。
“我们还没有成亲。”
“可我已经将你当作我的夫君了。”
“你不害怕吗?”
她约莫是笑了,笑容清甜:“不怕。”
至此,压抑的感情溃不成军。
他环着她的腰,俯身亲吻的那刻,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喟叹。
有个声音对他说:周衍,你得偿所愿。
是了,他得偿所愿。
【爱意值:99%】
他将她抱起,朝着那床榻走去。
帷幔笼罩飘摇,掩住一切隐秘喁语。
沉香燎了整整一夜,冷香混杂甜腻的气味,将房间寸寸盈满。
……
婚事那天,是九月二十八,一个艳阳日子。
秋日总是雨连绵,这样的好日子很是难得。
周衍穿着红色的吉服,去丞相府旧居接他的妻子。
他很少穿这样明丽的颜色,束发的玉冠也是同样红稠,越发俊秾无双,温润雅致。
驷马并驱,整整八十副仪仗,十里红妆。
围观的百姓都面露惊异,这亡国公主能留下一条性命已经叫人惊异,偏偏她还一朝成为丞相之妻。
这究竟是如何修来的功德,这样的好福气,真是世间少有。
周衍一路上都是笑容清浅,他平素随时待人有礼,但是这样的随和也是少有,随从将饴糖和铜钱分给一旁的百姓,一路过去,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马车在旧府门口停下,周衍翻身下马,看着那厚重的朱红大门从两边缓缓而开。
烟花竹炮应声而响,一时嘈杂热闹。
而不多时,苏娆被喜婆牵着,从府邸里面一步步走出来。
红男绿女,她身上那套婚服,是稠绿的颜色。阳光之下,像是有波纹流动。
她一步步走向走向自己,周衍眼眶竟有潮湿,似乎平生遭受的所有指摘亏欠,在这一刻,都能一笔勾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