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俩大胖子兄弟若是加入战局,不仅不会对他造成压力,反而是让他寻到了破敌的机会。
但是他错了。
那俩大胖子兄弟是动了。
而且动的很快。
只不过方向却不是这里的战圈,而是另一张酒菜完备的桌子。
二人在桌旁站定,也不坐下,就这么用手拿食,往嘴里不停地塞着。
虽然没等来大胖子俩兄弟,但高瘦抽烟人却开始变招。
欧雅明知道。
高瘦抽烟人除了一双手掌极为厉害以外,一双腿脚却也丝毫不差。
幻尘腿。
幻,亦真亦假,犹似镜花水月。
但若是有人真的把这当做镜中花,水中月,恐怕会就此长眠不醒。
尘,飘忽不定,好比风中柳絮。
本来无一物,四处皆尘埃。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闪无从闪。
四面八方皆是尘埃,再加上虚虚实实的幻境朦胧,这幻尘腿在二人对战时,怕是要比山海掌更加厉害。
不过窗前月能以双手推开,水中天能以一石击破。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
这欧厨抵挡的竟是有些艰难。
“没想到短短时日,这家伙的腿法竟然进步了这么多!”
欧雅明笑着说道。
“欧家主和这三兄弟是有何仇怨?”
刘睿影问道。
“说起来只是一点小事,我怕你笑话。”
欧雅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
“在下定当不会嘲笑。”
刘睿影说道。
“可是你已经笑了……”
欧雅明看着刘睿影,有些委屈的说道。
刘睿影着实没有料到,这欧家家主,当代‘剑心’竟然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虽然身份地位差距极大,但站在他身边和他说话却如沐春风,没有丝毫压迫之感。
“我和他三兄弟实在一处酒家偶遇的,先前并不认识。”
欧雅明说道。
“你也应该知道,我一直想把鹿明明拉进欧家。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他喝酒。但是有一次我空手来了,没有带酒,你知道却是为何?”
欧雅明问道。
“难道是被他们三兄弟喝了?”
刘睿影看着那俩大胖子的吃喝姿态反问道。
“是极,是极……那一坛酒,我在路上打尖时,就放在桌边。饭吃到一半,我去小解,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酒坛已经空了。”
欧雅明想起往事,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喝空了您的酒,却还把酒坛留在那?”
刘睿影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就好比,梁上君子翻墙入院,偷完东西后在桌上留了封信,说枕头底下的十两银子,想必是你辛苦存的私房钱,所以我没拿。
这已经不是盗亦有道的范畴了。
“是啊,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问了小二确定了情况之后,一把就掀翻了他们三兄弟的桌子。我本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你若是想喝酒,又囊中羞涩,那即便是我请你喝却也无妨。若是你只想喝我桌边放着的这坛酒,那咱们客客气气的打个商量却也不是绝对不行。但他们就是这样一不告二不问的就把我的酒喝了……我看着那空空的坛字,就觉得生气!”
欧雅明说道。
“他么可有做任何解释?”
刘睿影问道。
“没有,一句都没有……不过我也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时间,毕竟我上去就掀了他们的桌子,若是我当时稍微再冷静一些,恐怕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欧雅明话锋一转说道。
“人做事都是有缘由的。你们年轻人千万不能仗着一时气盛,冲动之后就算是那中都神医叶老鬼,也没有后悔药卖。”
欧雅明说道。
刘睿影认可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现在却是听不进去任何道理,他只想知道事情后续的发展,怎么就能闹成这样不死不休的局面。
“掀了桌子之后,他们三兄弟也怒了。我们便打了起来,不分高低。打斗中难免碰翻撞烂了桌椅。桌椅一倒,砸翻了酒坛,我看到酒坛下面整整齐齐的压着一张银票,面额五百两。”
欧雅明说道。
刘睿影这才知道,他们三人不是厚颜无耻。不然怎么会在酒坛之下压着一张大额银票呢?
“这张银票却是远远超过了这一坛酒的价值。”
欧雅明说道。
“不过,我师傅鹿明明不是说,您每次带去的酒都是琼浆玉液?”
刘睿影说道。
他觉得这五百两根本不够。
“……我告诉你可以,但是你得保证不能告诉你师傅。”
欧雅明压低了声音对刘睿影说道。
“这……我保证!”
刘睿影不知道欧雅明究竟要说何等隐秘之事。
但当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是重中之重,只能暂且委屈一下自己的师傅鹿明明了。
“我带的酒,都是几十文钱打来的散酒。但鹿明明这人的舌头估计有问题……无论是好酒还是赖酒,对他而言都是酒,只要能醉就行。所以那些个什么琼浆玉液,什么欧家珍藏,都是骗他的。”
欧雅明说道。
“您倒是真会做生意!”
刘睿影笑着说道。
“那当然!俗话说理直气壮,但若是理不直还仍旧气壮,那任谁也难分真假!”
欧雅明冠冕堂皇的说道。
“所以看到这五百两银票,我的火霎时间全都消了。但是他们三兄弟却没有,因为他们觉得我侮辱了他们,把他们当成了偷酒贼。其实这事儿那店小二也有一半责任,因为他们的店里没酒了,这三兄弟又想喝酒,所以才趁我不在时喝了我的酒,然后在酒坛子下面压了张银票作为赔偿。”
欧雅明说道。
刘睿影能体会到这总感觉。
嗜酒之人若是断了酒,那必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打斗中被刀砍伤,被剑刺伤,都比不上这种难受。
酒三半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五花马,千金裘,都被他用来换做了酒浆下肚。
“这兄弟三人,很奇怪。你可以骂死他们,打死他们,但是却不能有半点污蔑他们。”
欧雅明说道。
“想必您掀桌子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刘睿影问道。
“正是如此……我掀桌子的时候,大喝一声‘该死的偷酒贼!’也就是这句话,让他们觉得遭受了平生最大的屈辱,让我也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说到底,还是自己活该。”
欧雅明说道。
“可是,就这么一坛酒,一个称呼。本就是一场误会,解释清楚不就相安无事了吗?”
刘睿影不解,若是单单只有这么一点过节,着实犯不着这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有些人把名节口碑看的比命还重要,我坏了他们名节,毁了他们口碑,自然是要和我不死不休……”
欧雅明说道。
果不其然,现在刘睿影觉得欧雅明有了第四怪。
仇人怪。
怪人的仇人也是怪人。
这岂不是怪上加怪?
“那这第一场打斗是如何结束的?”
刘睿影问道。
“没有结束,我跑了。”
欧雅明随意的说道。
“跑了?”
刘睿影掩口惊呼!
他着实想不到这欧家家主,当代‘剑心’落荒而逃的样子。
“对,三打一!多不公平!我就跑了。不过我跑前还是顺手拿上了那张银票,所以最后说起来还是我赢了!”
欧雅明调皮的笑着说道。
刘睿影觉得这强者之间的思维格局端的是无法理解。
可以为了一坛酒打生打死数年,还可以在逃跑时不忘记一张银票。
五百两虽然着实不少。
但是欧家的一把好剑随随便便就能卖出千两价钱。
欧雅明是根本不应该在乎这五百两的。
“怎么能不要呢,毕竟他们还是喝了我的酒的。即便那酒很便宜,可是这价是他们兄弟三人付的。虽然他们不是偷酒贼,但若是愿意以五百两买一坛几十文的散酒,我又怎么会拒绝?”
欧雅明似乎看出刘睿影有些困惑,便出言解释道。
“我不是个抠门的人,但那几十文也是我一文钱一文钱攒起来的,一千两银子不也得是一两一两的堆?钱多钱少都是钱,这是世间唯一能积少成多的事。”
欧雅明说道。
刘睿影对这话倒是颇为赞同。
很多时候努力往往没有一点屁用。
若是走了歪路,找错了方向,反而会适得其反。
方向永远比速度更重要。
就算是南辕北辙总有相见的时候,可是你也得先活那么多年不是?
唯有这钱,只要花心思存了,就和米缸里的米一样,每天若是只吃一顿饭,到月末的余粮肯定要比左邻右舍多上不少。
“您跑了之后,是回了欧家吗?”
刘睿影问道。
“没有,我还是要去找鹿明明的。但是我没有酒了,就想着找一处酒坊,用这五百两银票再去打一坛几十文的散酒带去给他喝。”
欧雅明说道。
“可是您不是说,那一次是空手去见的我师傅吗?”
刘睿影问道。
欧雅明这说话前后矛盾,让他对此事的真实性有所怀疑。
“最后我的确是空手去的,因为我到酒坊正准备用这张五百两的银票付钱买酒时,突然发现银票的的侧面白边处还粘了一章小纸条,上面写了四个字,你猜猜是什么?”
欧雅明卖了个关子,对这刘睿影问道。
“难道是,酒钱在此?”
刘睿影说道。
“意思大致相同,只不过要比你这四个字雅致的多。纸条上写着‘聊表寸心’。”
欧雅明说道。
刘睿影到这时彻底理解了为何这三兄弟如此记恨。
他们着实实已经客客气气的做了所有该做的。
不但给了钱,还留了字。
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被人说成‘偷酒贼’,那换了刘睿影自己,也定然是气不过。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欧厨的一句‘这玩具还很干净,舍不得被你弄脏’就让这高瘦抽烟人如此暴怒。
因为这三兄弟本来就是受不得丝毫委屈冤枉的人。
“啧啧啧!”
欧雅明突然发出一阵惋惜之声。
“欧厨前辈怕是没机会让他弄脏玩具了。”
欧雅明接着说道。
刘睿影一脸不解的看着欧雅明。
只见欧雅明朝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却是没有再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