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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半救护车

沈梦昔连忙点头。

没半小时,对门就陆陆续续来了十几波人,都是亲戚朋友,大年初一赶来,也是关系不错的。

后来赵家干脆连门都不关了。

每个人来,蒋阿姨都要大哭一场,祥林嫂一般复述,“我们吃了年夜饭,本来高高兴兴的,说起来峰峰的女朋友,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干起来了,是我和儿子干起来的,谁知老赵倒下去了呢......我都后悔死了......”

赵家屋里传出低低的哀乐声,让诚诚觉得十分不舒服,没精打采的。沈梦昔就带他出门溜达,还给他买了个奥特曼。

初二下午,金宝库夫妇终于来接儿子,他们从沈城回来,连家都没回,就直接赶来了。

一开门,诚诚开心地扑过去,万晓莹一见儿子,惊叫道:“我的妈呀!诚诚你病了吗?你咋瘦成这样?”

金宝库尴尬地从旁叉起儿子的腋窝,“臭小子,一点儿都没轻!”

万晓莹眼含热泪,控诉地看着金宝库。

诚诚忽然有了撑腰的,一跺脚,回头一指沈梦昔,“妈妈,姐姐都不让我吃饱!”

万晓莹脸色大变,“欢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和你爸爸,给了你足足一万块啊,一万块!还有满满三箱子的山珍海味、进口食品啊!你怎么能虐待弟弟?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沈梦昔看着诚诚,“金嘉诚!”

诚诚回头,得瑟地晃着脑袋笑。

沈梦昔说:“我们断交了。”

诚诚小脸皱起,张嘴大哭,“我不断交我不断交!”

万晓莹气得不行,抹了儿子的脸一把,“回家!”

沈梦昔将早整理好的行李推到门口,又将衣架上没干透的两件衣服塞到塑料袋里,连同一个装着一万元的红包,一起怼到金宝库怀里,催促道:“快走快走!”

诚诚却挣脱万晓莹,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不嘛!我要跟姐姐住!姐姐做饭好吃!爸爸妈妈你们也别走了!我们一起住!”

“撒开!”沈梦昔斥道。

诚诚委屈地松开手,“我就不!”

沈梦昔对金宝库说:“赶紧带走!”

金宝库也看出儿子虽然瘦了,却比从前还精神几分,他把红包塞回去,“傻丫头,这是压岁钱,你拿着!爸爸可是下了高速就直接来接你回家过年的,收拾一下赶紧走吧。”

“不去了,你让我缓缓,这十几天有点累。”

那边万晓莹大概是感冒康复了,心肝儿肉的,搂着儿子在门口左亲右亲。

沈老师这几天对诚诚也产生了一些感情,忍不住对金宝库说教:“诚诚是个好孩子,但未来的道路得他自己走,你要培养他拥有一个健全的男人的人格。”还特地咬了男人两个字。

万晓莹听了不悦,直起身子,“这几天辛苦你了欢喜,这钱你拿着,自己去选两床被子和四件套吧。我儿子以后肯定是有出息,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完从皮包里掏出钱夹,抽了一沓钱出来,丢到鞋柜上。沈梦昔笑着看了那钱一眼,她不想与万晓莹做泼妇状斗嘴,也不计较不相干人的素质,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凉。

若真是亲姐弟,孩子撒娇卖痴说了一句“姐姐不让我吃饱”,或者说一句“姐姐天天打我”,大家也只会哈哈一笑了之。

但他们隔着一层肚皮,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沈梦昔看看这些日子有些憔悴的金宝库,说:“你存粮了吗?存再多的粮也不够他吃一辈子的,不如教他生存技能,把你在战场活下来的能耐,交给你儿子。以后不要指望我。”她把那沓钱捏起,塞到诚诚衣服袋子里。

万晓莹一直被沈梦昔忽视,心里火起。“哼,不知道谁指望谁呢!”冷笑一声,就去按电梯,忽觉浑身发冷,打了个冷战,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早知道这楼这么破,就不该让我儿子来!”

金宝库吼,“你闭嘴吧!”

万晓莹不待还嘴,电梯上来了,门一开,蒋阿姨捧着一个骨灰盒,赵峰捧着一张黑白遗像从里面出来,万晓莹吓得嗷一声,将手里的皮包扔了出去,赵峰伸手挡了,才没有砸到蒋阿姨。

“蒋阿姨你们回来了。”沈梦昔有几分自责,除夕那天,若能去劝解几句,或许事情的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赵峰点点头,开了门,让母亲进去。

“搬行李!你看什么啊,赶紧走啊!”大过年的迎头碰上这事儿,万晓莹觉得晦气至极,进了电梯还一边嘀咕,一边甩着手,“晦气!以后再也不来这破地方!”

“你怎么说话呢?昂?你会不会说话?”一直失魂落魄的蒋阿姨忽然来了精神,一把把住电梯门,瞪着万晓莹,“拜以为我没听见,我们这里怎么破了?你不就是嫌弃前一窝的孩子吗,你不就是想欺负欢喜吗?鸠占鹊巢的玩意儿,好意思来老钱家的房子!人家一个小姑娘,不到二十,天天调样儿给你儿子做三顿饭,还带着孩子锻炼身体、爬山跑步,我看这小小儿是块好料,落你手里算白瞎了!还破地方,真不知道你是哪个破地方出来的!”蒋阿姨一手搂着骨灰盒,一手按住电梯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将万晓莹堵在电梯,骂了个狗血喷头。

赵峰放下照片,连忙过来扶蒋阿姨回去。

她一松手,已经告警鸣叫的电梯门终于合上,向一楼下降而去,轿厢里传出万晓莹崩溃而屈辱的哭声。

蒋阿姨站在电梯口,抱着骨灰盒委屈地大哭,“说我晦气!她说我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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