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李郃终于明白少梁国的君主为何存在感不强,原来这位君主居然只是一个十来岁大的小姑娘,国中事务全由东梁君王燮与芝阳大夫翟膺两个派系的臣子把持,怪不得无论翟膺也好、翟虎也罢,从不将这位君主挂在嘴边。
看着那位朝自己怒目而视的老者,也就是东梁君王燮,李郃浑身不自在,见翟虎一脸坏笑地走到他身旁,他带着几分苦笑低声道:“翟司马,你是存心要捉弄我吧?”
“哈哈。”翟虎可不惧东梁君,丝毫不顾后者在场,笑着对李郃道:“你不是说想见我少梁的君主么,现在你见到了。”
“话虽如此……”
李郃转头看向尚坐在榭亭中央主位的那名少女,却见少女狡黠地笑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少女的身影就被东梁君被挡住了,只见他怒视着李郃,一脸不快地喝斥道:“翟虎,你带来的人,好生不守礼数!”
翟虎瞥了一眼东梁君,懒洋洋地说道:“李郃是懂规矩的人,我知道他不会闯祸,是故我才让他在宫内转转,四下看看,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东梁君怒不可遏,然翟虎浑然不将前者的怒火不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榭亭内响起了那位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东梁君,翟司马,请两位莫要争吵。如翟司马所言,李郃是知礼数的人,他除了将我认错,并未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反而还告知我许多道理。……东梁君你就莫要责怪他了。”
听到这话,东梁君这才面色稍霁,在狠狠瞪了一眼翟虎与李郃后,沉声说道:“几位,请回大殿议事吧,莫要打搅少君。”
话音刚落,就听那名少女道:“东梁君,不如就在这榭亭商议吧,我也想听听。”
“这……”
东梁君转头看向少女,却见少女露出恳求之色,他遂点头道:“那好吧。”
?
看着前一刻还冲自己怒目而视的东梁君,此刻满脸笑容,李郃一脸迷惑。
见此,翟虎拉着李郃在榭亭内寻了一个席位坐下,期间低声对李郃解释道:“伯姬乃是梁伯遗女,老匹夫与梁伯交好,对其女视为己出,甚是宠溺……方才你没在,那老匹夫得知宫人的禀告,两步就冲出大殿,嘿嘿嘿……”
他放肆的笑声,再次引来了东梁君的怒目而视,但他浑不在意。
直到翟膺在旁开口:“二弟,莫要再胡闹了。”
“好吧。”翟虎这才收敛。
不知什么缘故,李郃本能地感觉到翟膺瞥了他一眼。
很快众人便在这座榭亭内坐了下来,除了东梁君、翟膺、翟虎与李郃四人,另外还有三人。
其中有东梁君的长子王廙,目测三十岁上下,在少梁担任宗伯、执掌邦礼。
还有东梁君的侄子王铮,比王廙年纪稍小,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在国内担任司寇、负责缉盗之事。
除此以外还有东梁君的家臣尹骘,年纪与其家君相当,在国内担任司空,掌礼仪、祭祀之事。
当翟虎逐一向李郃介绍这几人时,李郃再次清晰地认识到,整个少梁皆被翟、王两个氏族所把持,全国的官员‘非翟即王’,不过看东梁郡对梁姬的态度,王氏一族应该不是那种想要架空幼君甚至取而代之的氏族。
他转头看向正在暗自打量他的王廙,却见对方稍稍一愣后,朝着点头示意。
相比之下,坐在王廙身旁的王铮,则是用一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忽而开口问道:“李郃,你当真率二百余人,不折一人便在战场上杀死了过千的秦卒?”
“是。”李郃不亢不卑地点头道。
听到这话,王铮又说道:“那你呢?想必实力也不差吧?”
不等李郃开口,翟虎便笑着说道:“怎么,莫非你想试试?别怪我没提醒你,连韦诸都没把握……”
听到韦诸的名字,王铮脸上露出几许惊讶:“那我倒是更要见识见识了……”
就在这时,东梁君开口说道:“好了,先说正事。……如之前所言,魏国已拒绝了我少梁的请援,不过驻扎于元里的魏军,将会与我少梁并肩作战……”
“哼!”翟虎嗤笑道:“七千守军,又非武卒,能顶多大用?”
“总好过没有。”王廙微笑着说道:“再加上我少梁两万余军队,这就有近三万兵力了。”
“然而秦军至少有二三十万。”翟虎冷冷道。
王铮顿时就恼了,冷哼道:“那又怎样?难不成就束手就擒么?你以为谁都像你翟氏一样?”
翟虎面色一沉,作势就要发怒,但在看了一眼兄长翟膺后,他忽然就沉默了。
“叔正。”王廙立刻制止了族弟,同时向翟膺、翟虎兄弟俩投以歉意的目光。
此时,翟膺一脸平静地开口道:“抵御秦军的事,不必再做商议。关键在于我少梁如何保存实力,以便日后取得魏国的支持,重新夺回少梁。……东梁君,你说呢?”
东梁君目视着坐在对过的翟膺,沉声说道:“翟大夫所言极是,但老夫认为,首要应当护送少君前往魏国,其他人……至少要在此之后撤离,否则,国内人人思逃,岂还有人愿意留下抵抗秦军?”
翟膺皱了皱眉,问道:“那东梁君觉得什么时候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