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相处,钟宁心境打开不少,对眼前这个鬼怪模样的矮人反而生出几分感激之情,他咧嘴一笑,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双手而持,刀抵胸前。
刀光人影交缠在一起,老鬼此刻刀刀皆是慢了几分,倒像是有意而为,欲领着钟宁再将这套刀法使个完整,钟宁心领神会,也不贪快,随着老鬼你来我往,一连行上百余招。
招数既已走完,老鬼转身收刀,心中颇为欣慰,大笑着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钟宁心中又如何不知老鬼深意,当下面色带笑,持刀向着老鬼深深的拜了下去,谦声道:“感谢前辈不吝赐教,其中缘由,前辈既不肯说,我也不问,此番恩德在下定当铭记心中。只是我还有诸多事务未了,万般牵挂,还请行个方便,可否放我下山?”
“不可。”
“什么?”
老鬼一收面色的喜笑颜色,静静言道,只是此番言语却仿佛带了些许温度。万般诸事挂怀,钟宁心中本就焦急,此番闻言,急切之心大起,刚要发作,便见老鬼举手示意,像是另有深意。两人接着对立着盘膝席地而坐,老鬼思虑片刻,轻叹一声,言道:
“这血貂既是灵药,可也是剧毒之物,你那日受伤颇重,这血蜈蚣为你尽皆用了,以你现在的修为无法将其尽皆化去,为你所用,可若不早日将它化去,他日早晚必定受其反噬,到那时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你不得。现在你可知家主为何强留你住上几日,即便你身怀要事也不为所动?”
“你年纪轻轻,剑法修为却是斐然,便是放诸江湖之上也是上乘,经络根骨也算是坚实,可这内力修为却如何这般文弱?若依着常理,一个人的经络便似这碗罐一般,这内力便是这碗中的水,真是……真是搞不懂?”老鬼说着连连摇头,他一直以为杨觉座下,就算这个年纪没有多少的内力修为,万不该是眼下这个样子,他哪里能想的出钟宁却是师从王沁。
可也是因着修炼了近十年的清心咒,钟宁全身经络才得以如此坚实,才能在危难中抗下这血貂的药力。
钟宁微微一笑,也不细说,双手抱拳,言道:“前辈用心良苦,在下感激,若真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关系,我师妹如今生死未卜,我全无心思于此,若是因我身上这点伤,耽搁了,酿成大错,我……我……”
钟宁越说悲情越盛,说着豁然站起身来,“今日我无论如何得下山,还望成全。”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默然飞出,钟宁心思全在下山之事,于此竟是毫无察觉,钟宁身子一阵酸麻,便是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你暗箭伤人,你放开我。”
老鬼不加理会,行至钟宁身后坐下,将手搭在钟宁后心之上,准备帮其梳理起经脉。
“我说过了,我得下山,用不着你管。”
“小子你怎么这般多话,弄得我心烦。”
帮人疗伤本就要静心静气,老鬼也无多少耐心,手作剑势,便封住了钟宁的哑穴,钟宁暗自叫苦,随着就觉得后心一股暖流不断的涌入,绵绵不断,在自己的体内不断的游走,钟宁觉得舒服极了,心也随之静了下来,细细感受体内经络的一些微妙变化,不觉之间,钟宁已然入定,于这天地仿佛生成了一体。
也得幸钟宁原先内力文弱,任凭这股外来的强劲内力在体内随意游走,没有丝毫的冲撞,这股内力顺着钟宁全身经络一直走上了两个大周天方才停止,钟宁脑门已是沁出了点点汗珠,随着体内内息的平静,钟宁穴道也已解开,他随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此刻太阳已是高挂,老鬼因耗费了不少内力,此刻正闭着眼盘坐着调息。
“你可别想着逃。”
“不逃,不逃,哪敢逃啊!”
钟宁见老鬼闭目养神,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嘴上虽是言之凿凿,可脚还是不听使唤的走外挪去。
“怎么?”
老鬼冷哼一声,双指随着夹起一颗石子,钟宁心中一凛,那酸麻的感觉还犹言在耳,那滋味他可不想再尝一遍,“不走,不走。”
看样子今天是走不成了,钟宁心中不断的计较,以自己现在的修为,若是强走,怕是敌不过老鬼,这偷摸着下山,也是不成。蓦地,钟宁心中一阵懊恼,昨夜那老鬼睡得如此沉,自己便该溜下山去,偏偏去想这刀法之事。不过也只是转眼,钟宁心中便有了主意。
两人午间匆忙的用了些饭,胡乱的聊了一阵,到了午后,老鬼又帮着将钟宁体内经络梳理了一遍,钟宁觉得浑身都像是烈火一般,燥热、舒畅、却又像是充满了能量。
到了晚间,钟宁破天荒的邀起老鬼饮起了酒,说是要借酒略表寸心,老鬼本就是好酒之人,对此竟无半分他想,钟宁本无多大酒力,可劝酒的功夫倒有着几分。好酒之人全无拒酒的道理,钟宁陪的尽心尽力,老鬼也喝得开心尽兴,只是老鬼是实实在在的喝下,钟宁杯中酒却是趁着老鬼不注意暗中给糟蹋了,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将这老鬼珍藏的两坛私酿喝了个干净,果不出钟宁意料之外,老鬼今夜睡得无比的香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