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正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年我们陪着老爷去洛阳上任,没想到一年之后天下大变,河东的李存勖打到了洛阳,登上了帝位,开始对朱家旧臣清算,老爷只是一个鸿胪寺少卿,还入不得李存勖的眼中,原本应该是没有老爷什么事的,可是好像老爷在朝堂上大骂李存勖为乱臣贼子,李存勖大怒,直接将老爷判定为谋反,并且满门抄斩,以震慑朝堂。老爷在洛阳的乡下买了几垧地,雇了当地的百姓种着,作为府上的日常开销,当日我正好去乡下收租,躲过了一劫,等我回去之后,这才听说了老爷连同府上的家丁已经全部押入了死牢当中。”
“我一时之间心中没有的主意,便趁着晚上的时间偷偷的去了一趟和老爷交好的王大人的府上,朝堂发生的这些事也是王大人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李存勖亲口下令温家满门抄斩,现在去长安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让我赶紧去长安报信,并给了我一匹快马和一些干粮,我拿上这些之后就连夜出发,可是......”
骆正言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仰起头,常常的舒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可是,我还是没有赶上,等我赶到长安之后,便听到了温家被抄的消息,我便知道我来晚了。我想到温府周围打探一些消息,却不想碰到了布置在温府四周的暗桩,辛亏他们并不认识我,我说我是从凤翔来长安做生意的,那暗桩见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并没有怀疑我,就让我离开了。不过也算是让我打听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们并没有抓住小寒,布置这么多的暗桩就是为了抓小寒的。”
“过了几天,温家所有被抓的人押赴刑场,我乔装一番混到看热闹的队伍当中,看着温家十六口人全部被杀。”骆正言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顺着鼻翼滚落了下来。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在刑场上我没有看到小寒,我知道小寒你肯定是逃脱了,温家的血脉还在,行完刑,我也不敢去给他们收尸,只能在长安找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悄悄的打探小寒的下落。”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已经出了城,向西逃去了。”温寒缓缓说道。
“我在客栈里住了半年,盘缠花光了,没有办法,我就到城外找了一处民房,靠着自己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便给周围村子里的人写信、教小孩子识字,维持着生活,就这样我一边教小孩识字一边打探小寒你的消息,没想到还真在一个村子里打听到了,从村子里的描述和时间上推算,我确信那个小孩很有可能就是小寒,他们说当时你是朝着西边去的,我便收拾好行囊,向西寻去。”
“这一路上我每到一个村庄或者镇子上,便去打听你的消息,但是没有丝毫的音讯,我坚信你肯定是朝着西边去了,所以我每到一个大一点地方,便会住下来,一边卖些字画维持生活,一边打探你的消息,就这样我一路来到了渭州,天可怜见,终于让我在渭州见到了小寒,这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了了。”骆正言笑道。
温寒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向骆正言磕了三个响头:“言叔,这些年您为了找我,受苦了。”
骆正言连忙扶起温寒,笑道:“能找到小寒你,这些年受的那些苦就不觉得苦,这或许就是上天在考验我吧,当我经历足够的磨难之后,你自然就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不,你果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了,险些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温寒扶着骆正言又坐了下来,笑道:“言叔,这些年你的样子变化太大了,您以前脸色多好,我还在私下里笑话您面若桃花,只是这话我不敢在您面前说。在我的记忆中,您永远都是丰神如玉、神采飞扬,可是您看您现在就是一个干瘦老头,若不是我还能记得您的声音,我都差点认不出您了。”温寒虽然笑着,但是眼睛里满是泪花。
骆正言呵呵笑道:“言叔老了。”
这一句“言叔老了”让温寒的泪水又一次如决堤般奔涌而下,扶着骆正言的胳膊无声的痛哭着。
骆正言轻轻拍着温寒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们这次能够相逢,是一件高兴的事,我们应该高兴不是吗?”
温寒抬起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对,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我们应该高兴起来。”
骆正言看着文温寒,欣慰道:“岁月也是公平的,言叔虽然老了,但是你同样长大了,还成了折冲府的队正,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带兵打仗吗,我教你诗书文字,你都不愿意听,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现在的你果然成为了一名军人,看你这神采,可比我年轻的时候精神多了。”
听到骆正言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温寒顿时感觉一股暖流涌入胸膛,这种感觉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体会到了,很温馨、也很舒服。
“那是我小时候不懂事,这些年经历的多了,才明白当年言叔教我的东西是多么的珍贵,这些年一直后悔当年没有向言叔多学一些,幸好,以后又有机会向言叔请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