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市,顾名思义是金银交易的地方。汉朝通用的是铜钱,能使用金银的交易也必然是大宗货物交易,当然了,能进行大宗货物交易的地方也尤为繁华、热闹。
阳渠勾连谷、瀍、洛、黄河,关中、河东、河北、河南、山东钱粮通过阳渠将钱粮物资运入雒阳,而城东就是最大的河流入口处,这里往往是粮食、丝绸、茶盐进入口,货物由此处进入,通过横穿城市修建的沟渠运至西城金市进行交易。
战马以及西域珠宝玉石交易主要集中在西城,东城也有诸多交易,但这里主要是货物码头,不似金市这么繁华。当然了,雒阳城如此之大,自然不会仅有几个货物交易市场,几乎每一个里坊都有贩卖日常生活的店铺,城外汇集的无数大大小小的开放型居住区也有自己的市,但金市却有着雒阳城最大的自由工匠作坊聚集地,以及最为奢华的酒楼、妓楼、茶肆……
总之一句话,金市就是雒阳的销金窟,是大商贾云集之地。
何辅对金市,对雒阳最大的销金窟并无太大的感觉,在他看来,不就是一个买卖的地方吗,与宛城自家卖猪肉的地方又有多少区别?直到真正进入其中时,这才发觉自己是错的如此离谱,一眼望去,就只剩下了攒动的人头了,而且个个还锦衣绸缎的,即使穿着葛衣麻布,那也是干干净净的,远不似以往见到的情形。
何辅挠头不已,很不明白先生怎么会选择了这么样的地方居住,按照他对老人的了解,怎么着也该选一处桃花朵朵的僻静之地才是。
人太多了,短胳膊短腿的他若是下了马,估计很难看到街道两旁情景,也只得骑坐在马匹上,由奴仆刘三牵着艰难前行。
“公子,此时正是开市最为繁忙时候,所以人多了些,若是午后之时,人就没了这么多。”
听着刘三话语,何辅一阵无语,在宛城贩卖了多年猪肉,若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那还真是白活了。
正当何辅盯着白肤碧眼胡姬猛瞧时,一中年文士正扛着个小囡囡从一旁经过,或许是小囡囡第一次出来,对什么都很好奇,盯着他骑大马时,整个身体向后仰的幅度太大,眼看着就要跌落下来时,何辅本能反应抓住了小女娃的手臂,而此时刘三还在牵着马匹向前,小女娃在战马带动下脱离了中年肩头。
“爹爹……爹爹……”
小女娃双手乱抓,在何辅将女娃放在马鞍上时差点被抓了个大花脸,身后中年人也发现大意遗失了小女,大急之下指着何辅大怒。
“略卖小贼——”
“放下小女——”
……
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有人贩子,略(掠)买略卖就是人贩子买卖人口,是他人最为愤恨的一群人,但凡被抓住,不是被砍了脑袋就是流放三千里为奴。
白衣素袍的中年文士大喊“略卖小贼”后,无数男女老幼齐齐转头看向丈外的何辅,人群更是轰然散开老大空当,看样子是要让中年文士抓贼架势,看的何辅一阵无语。
刘三刘四见所有人全都看向自己,吓得脸都白了,不等辩解,中年人已经拔剑指了过来。
“略卖贼人,放下小女!”
短胳膊短腿上马困难,下马却很容易,何辅怀抱着小囡囡翻身跳到地上,上下打量一番白衣素袍中年后,一脸不屑。
“不是惯用刀剑的人就别显摆!还有,第一次大吼大叫‘略卖贼人’时,小子可以当先生是情急之下口误之失,当此之时还当着无数人大呼小叫,先生是侮辱自己,还是侮辱小子?或是侮辱这么多父老乡亲们?”
何辅将小囡囡放到了地上,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塞到她兜里,说道:“下次坐在爹爹肩头上时,千万要抱紧了爹爹脑袋,不许仰头向后看,很容易掉下来摔到自己的,更不许学了爹爹的糊涂,不许将自己的错误怪罪到了他人头上。”
拍了拍小囡囡头顶,何辅也不理会中年文士眼中异样,大步走到战马前,单手扣住马鞍,再看时人已经安安稳稳坐在了战马上,又一摇一晃搜寻人群中白肤碧眼胡姬。
何辅旁若无人离去,又哪里知道刚刚得罪的是谁,即使知道,恐怕此时的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吧?或许在他心里,只能有一个先生,就是只能坐在轮椅中的老人。
英雄楼足有三层之高,古朴的匾额近乎两丈,再加上如同宝塔一般的建造风格,即使不想让人注意到都很难。
尚在数十丈外时,何辅的双目就没有离开悬挂在二楼的巨大匾额,不用细细品味,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老人的字迹。
“老头你可真会装穷啊……”
回想两人第一次相遇时情景,何辅心下满满苦涩,就凭这三层巍峨酒楼,又何须欺骗他一个娃娃要口吃的?
“唉……”
何辅如同半百老人苦笑摇头,又不得不跳下战马。就在他苦笑准备走入时,门口一蒙着面纱女子突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