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堵墙壁的后面,是一间石屋。
石屋里,是李心安平生见过最恶心的东西。
血红色的皮肉滋生在石屋内的墙壁上,一个硕大的肉 团将石屋塞的满满当当,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一个东西。
不,说是肉 团其实也不恰当,那更像是半凝固的血水,冒着泛黄的血泡,血泡炸裂,溅出黄绿色的汁液,溅到肉 团中漂浮着的若隐若现的婴孩的半腐烂的头上。
偌大的石屋中,硕大的血红色肉 团上,随处可见狰狞的白骨、无头的尸体与断裂的四肢。那滋生在墙壁上的皮肉凹陷下去,露出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那些人脸伸了出来,它们像触手一般探出石门,数不清的人脸凑在一起,互相撕咬着,互相吞噬着。
或许是自己吃自己让它们没什么胃口,它们把视线转向了石门的外面。
尽管那一张张疑似人脸的面孔上只有三个空洞,但那数千道空洞无神的视线还是让李心安噤若寒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些人脸开始说话。
在李心安的耳中,那声音遥远但是清晰,他听到的是:
“饿啊,我饿啊……”
“我很多年没有吃到鲜美的人了……”
“让我吃了你,你会在我的体内,将与我同生共体,不死不灭……”
“求求你,过来让我吃了你好不好……”
那声音忽大忽小,由沧桑转为稚嫩,由男声又转为女声,似童非童,似老非老,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这就是……蛊神的声音?”
李心安惊惧的看着流出石屋的肉 团,那些模糊的人脸已经被肉 团挤压进了体内,张大了空洞的嘴巴,似乎是在哀嚎。
蛊师们都兴奋了起来,他们癫狂的站起身抱在一起,望着像他们席卷而来的血红色肉 团,留下了激动的热泪。
他们的身体变得干枯苍白,身体内的养分被抽离他们的身躯,在地上汇集成奔涌的河流,源源不断的向着长生蛊流去。
已经有人倒下,但他们毫不在意,他们狂热的庆祝,他们跪地痛哭。
他们是疯子,要把自己的生命在蛊神面前挥洒干净,他们要在实现的理想面前死去。
“不对,这不对劲……”李心安喃喃道,“他们不应该这样,他们这是……”
“被长生蛊控制了心智!”
李心安猛然醒悟,刚才长生蛊说的那些话,原来不仅仅只有他听到。
这个蛊神,是说给他们所有人听的!
这些蛊师的目的不是炼蛊,而是长生,但长生绝不是被这么一个恶心的肉 团吞进肚子,自己的生命正源源不断的被那个蛊吸取着,恐惧与反抗才是他们的正确反应。
但他们听到了蛊神的诱惑,与李心安不同的是,他们被蛊惑了。
一个又一个蛊师倒下,长生蛊似乎不满足与这些人卑微的血液,开始打起了李心安几人的注意。
血红色肉 团的下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丝状的白色脉络,正向着李心安的方向悄然蔓延。
李心安瞪大了眼睛,他亲眼看到,那白色脉络在一眨眼的时间爬上了倒地的士兵的身体,看似柔弱的脉络轻而易举的刺破了士兵身上的铁甲,贪婪的吸取着他们的血液。
短短几息过后,白色丝状脉络变得晶莹而红润,而士兵却变成了枯瘦的干尸。
士兵身上延展出更多的白色脉络把他紧紧缠住,像是结茧的蚕蛹。
而更多的士兵,更多还没有死去还活着的士兵,被这些白色脉络飞快的吞噬了生命,变成一个又一个蚕蛹。
只剩下了李心安和尤桑。
眼见那些白色脉络飞快的向两人蔓延开来,李心安挣扎着从地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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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拉动着尤桑。
“前辈,我们该怎么办?”
尤桑却是一动不动,两眼木然的看着前方。
“前辈?”李心安又叫了一声,眼见尤桑还是没有反应,他一把把尤桑的身子拧了过来。
只见尤桑面无表情,嘴里不住的说道:
“鬼斧神工……”
李心安暗道一声不妙,尤桑也被影响了!
想来是也这样,长生蛊,或者说蛊神降世,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孩子,迫切需要母乳的滋润。那些蛊师显然不够,在场众人,没有谁比尤桑这个二品高位的蛊师更适合当养分的了。
眼看着白色脉络就要爬上尤桑的小腿,李心安拉着尤桑的那只手用力一拽,将尤桑甩了出去。
但这样一来,他就暴露在了长生蛊的面前。
面前是一马平川,白色脉络欢快的涌成了一团,向着李心安的脚蔓延去。
磕在地上的尤桑似乎清醒了几分,他像一个宿醉刚醒的醉汉一般闷哼一声,朦胧的双眼竭力的瞪大想要看清李心安的状况。
尤桑浑身无力,长生蛊对他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越是境界高的蛊师越是如此。
眼下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心安被那白色脉络缠成蚕蛹,变为干尸。
李心安脸上突然泛起释然的笑意。
是时候平静迎来迟到的死亡了……
他紧握的左手松开,火折无力的掉下。
李心安心中有些遗憾:
“可惜,早知道就把那些火药点了。”
“这样一来,长生蛊杀不了了啊……”
白色的脉络攀上了他的脚踝,李心安眉头一皱,清晰的感觉到什么东西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闭上了双眼,在尤桑的惊呼中接受了死亡。
一滴带着浓重异味的黑色粘稠液体突然滴落到李心安的额头。
李心安愕然的张开眼睛,摸了摸额头,那滴粘稠的液体沾染上他的手指。李心安凑到鼻尖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