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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鸿燕双飞3

陛下向来节俭,国库的钱能不动就不动,汪公公投其所好,帮陛下省钱,陛下自然龙颜大悦。然而要燕晟来说,陛下的钱总花不到刀刃上,省也省不到好处。

就像这次瓦刺来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大动干戈,折腾的朝堂上腥风血雨,百官人心惶惶,而瓦刺那边打草惊蛇,陛下自己也除了被气得鼓鼓的,什么好处也没捞到。

再说回盐引。

盐引的确可以当作宝钞来用,却不能乱用。像陛下这般滥发盐引,就跟当初无节制地印制宝钞一样,终有一天,盐引会像宝钞一样成为一张废纸,连累得关于边防大事的“中开法”也被玩坏了。

但是事关皇家名誉,燕晟不能对殷承钰实话实说,只能委婉地说道:“殿下这般想,一份小引可以取出二百斤盐,陛下多发盐引,就意味着盐井要多产食盐。可盐井生产的食盐有限,陛下可以发放的盐引无限,就会造成有人能领到盐,有人领不到盐;有人能领到好盐,有人只能领到次盐。”

何人能领到盐,还能领到好盐?

这还用说,自然是官僚或者与官僚合作的盐商,除此之外的盐商就只能领次盐,甚至领不到盐。所以迫于生计,盐商必然与官府勾结,追根溯源,竟然是陛下给他们的契机。

殷承钰抿着嘴,一脸不悦,但这还没有完,只听燕晟继续说道:“这样无形之中,盐运使的权利无形扩大,他可以决定谁有盐谁没盐。这肥肉放到嘴边,盐运使想吃,又不敢吃独食,只好把手下的提举、顶头的巡盐御史与巡检司使,甚至当地的布政司使都拉下水。这水一荤就好摸鱼,盐引都有了,那运粮一事还用得着那么上心吗?粮饷充沙子,稻壳、甚至干脆没有,这样的事情就屡见不鲜。”

粮饷是军队的命脉,尤其西南战局胶着许久,更是比拼谁后备力量充足。

盐商与地方官勾结,拖欠粮饷,陛下眼里不容沙子的性格,肯定要狠查。

陛下敦促周宣劳军,为了轻车简行,准备的赏赐不足。于是陛下特赦,周宣每到一处,可勒令地方官府筹备劳军物资,补足陛下的赏赐,更是给了邓公公一把“尚方宝剑”,让他便宜行事。

邓公公利刃出击,荡平西南一带的乌云压顶,这明明是好事,燕晟为何一副愁眉不展,还言邓公公怀了死志?

这就不得不说说这些大盐商的能耐。

运粮形同虚设,取盐只凭后台,那最后卖盐更是拼谁掌握先机,所以这一趟‘中开法’混下来,能够赚钱的都不是寻常人。浙淮为产盐大地,大盐商扎根此地,已有百年之久。开国百年来,富庶的浙淮两地向官府输送多少举子,大盐商们就在京师有多少保护伞,这些势力杂糅在一起,编成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要将触碰他们利益的人都吞下去。

虽然邓公公收拾只是西南一隅,可是这点血腥味已经能引起所有盐商的警觉,尤其浙淮两地。

邓公公背靠皇恩,看起来势如破竹,可是已经孤军深入太久,黏在网上,就好似等待蜘蛛被扑食的小虫,他那点风光无限,在即将进食的蜘蛛眼中无非垂死挣扎。

邓公公这场清算,总是要用他自己的血肉去填的。

殷承钰目瞪口呆地看着燕晟,不光燕晟口中所说的事实令她心惊,她更吃惊的是,燕晟能如此坦诚得将这等官场私密透露给她。上次燕晟直言“死人和败绩传到朝堂是要罢官的”,那是因为燕晟饮了酒,难道这次燕晟也是醉的?!

殷承钰迎上燕晟真诚的眸子,忽然间全都懂了。

她交付燕晟全部的信任,燕晟自然会付出十成十的真心,毫不保留地教导她,就算千夫所指,他也在所不辞。

殷承钰动容地握住燕晟的手,郑重地说道:“小王懂先生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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