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到,在门监的唱报声中,朝臣列好队伍,从端门缓缓入宫。
如今乾元殿拆毁,上朝便改到了紫宸殿。
要说女帝任性吧,那还真是任性。
帝都迁到了洛阳不算,还拆了乾元殿,建更恢宏的万象神宫,要不是李家之前留下的家底子雄厚,一般的王朝,谁经得起这般折腾。
行过君臣之礼后,边上的高延福便声唱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侄臣有本启奏。”这高延福声调还没压下来,这武承嗣就着急忙慌地跳出来,狄仁杰心里一跳,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魏王有何事要奏禀?”武瞾声音听不出喜怒来,临朝这么多年,早就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侄臣昨日听闻,狄阁老调动右骁卫,抓了国子监的学生。国子监上下怨声载道,如此滥用相权之举,居然出现在我大周朝堂之上,恳请陛下罢免狄仁杰!还国子监诸生一个公道!”
“魏王怎还关心起国子监的事来了?”武瞾揶揄道。
“侄臣……侄臣自然是心系大周,心系陛下。”
武瞾看向狄仁杰,见狄仁杰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试探性地问道:“狄阁老调动右骁卫,还去抓了国子监的学生,此事朕听着,怎么不信啊?”
一位肃政台的言官出列,声援道:“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微臣也听闻此事,正要上本启奏。”
“哦?狄卿,这是为何?”
狄仁杰出列,面露难色地说道:“陛下恕罪。昨日臣在禁中当值,听闻府上被人包围,心系内眷,故令右骁卫苏宏晖将军前去解围,只是没想到,闹事的居然是国子监学子,现已全部释放。”
武承嗣笑道:“狄阁老倒是一番巧言令色,将事情的矛头推到了苏将军和国子监学子头上。你怎不向陛下陈述详情,这国子监学生为何非要到你府上闹事,怎不到小王府上闹事呢?陛下,我想杜祭酒,对此事最有发言权了。”
“杜卿家,你可有何要说的?”
滥用相权,这帽子扣得不可谓不大。这要是往大了,就有可能是谋逆之罪,所以即便是武瞾,也不得不谨慎。
杜禀荣心头一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武承嗣分明就是挑事的主儿,现在把他推出来,就是要往火架子上烤。
罢了,老脸丢尽也就丢尽了吧!
“陛下,此事系魏王杜撰,绝无学子去狄阁老府上闹事一说。”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武承嗣愣住了。
就连狄仁杰也愣住了,本以为这次杜祭酒默不作声已经就是做大的仗义执言了,没想到——
这杜禀荣这都敢睁眼说瞎话的?!
就连向来刚正不阿的李昭德都大跌下巴了,老杜头素来固执,怎么和狄怀英穿一条裤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这种仗义已经超过君子之交了,怀英啊,老弟我真是小瞧你了。
来俊臣站在杜禀荣的左侧,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杜祭酒,您说话可得负责任,莫要蒙骗陛下。”
杜禀荣冷哼一声,说道:“陛下,臣不敢胡言。”
武承嗣原本以为可以借刀杀人,没想到这杜禀荣真满口胡言,气得立马反驳道:“陛下,侄臣所言句句确凿。这杜祭酒包庇狄阁老,蒙蔽圣听,此乃结党营私的大罪啊!”
“陛下,昨日确有国子监学子去阁老府门前,只不过他们并没魏王说的那样,聚众闹事。”
“那是去做甚?朕倒想听听杜卿家之言。”
杜禀荣脸皮一抽,说道:“是去解惑答疑。”
“哈哈。”
武承嗣摇头笑道:“陛下,恕侄臣无礼了,这杜祭酒此言,真的是说得侄臣想笑。解惑答疑?解谁的惑,答谁的疑?”
武瞾也听得云里雾里,冷冰冰地问道:“杜卿家,如实说来。”
“陛下,老臣惭愧啊!”杜禀荣一下跪在了地上。
李昭德心里更吓了一大跳,看向边上的狄仁杰,想不到狄公你不显山不露水,居然和这杜老头关系这么铁?
这……拜把子了吧?
“老臣……老臣……”
“杜祭酒,有什么要说的,小王劝你好好对陛下讲,莫要污了自己的一身清白,倒头来晚节不保。”武承嗣仗着与武瞾姑侄这层身份,尤其是自己得势之时,更显得目中无人。
杜禀荣叹气道:“臣治学无方,令国子监蒙羞,还请陛下责罚老臣!”
“到底何事?杜卿家说得朕越来越糊涂了。”
“国子监诸生去狄府,与狄阁老家的三郎讨教算学问题,竟然被……竟然被狄阁老家三老给……给难住了,致使迟迟围堵在狄府门前,导致众人围观。”
“还有这等事?咦,朕倒是听闻,狄阁老家的三子前日不是从房梁上摔下来,得了失心疯?杜卿家,你这搪塞朕的理由,不会显得太过勉强了吧?”
“杜禀荣,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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