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垂首答曰:“与王父相比,孙儿只是略懂皮毛,永远只能抬头仰望耳。”
被自己孙子拍马屁,赵王感到十分高兴,脸上的褶皱都舒展了几分。
“你这孩子,倒也谦逊。”
“本来寡人还想好好考校与你,不过寡人相信上将军眼光。”
“如今邯郸城内有诸侯使团,就由你前去招待燕国使者吧,也好长长见识。”
不过紧接着,赵王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沉声说道:“最近燕国国内军队、辎重调动频繁,恐有觊觎我赵国之心。”
“燕国使团,虽名义上是前来为寡人祝寿,恐怕来者不善。”
“汝当切记,此次招待燕国使臣,既不可失了礼仪,更不可辱我国威!”
“汝能否做到?”
赵嘉心中凛然,沉声喝道:“谨诺!”
赵嘉知道,这次任务十分艰巨。
不过他也深知,只要自己能够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得就能趁势而起。
唯有掌控话语权,才有可能改变自己以及赵国命运。
想起了未来战神李牧,赵嘉心中微动,躬身道:“孙儿斗胆,向王父索要一人,随我前去接待燕国使者。”
赵王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何人?”
赵嘉答曰:“李牧。”
赵王听到李牧这个名字,脸色当即有些不好看。
李牧胆小惧战的做法,让赵王心中非常不满,若非考虑到对方驻守边塞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赵王恐怕早就要下诏责罚了。
如今将李牧扔在驿馆,就是为了好生打磨对方性子。
“那李牧贪生怕死、胆小惧战,令其随汝前去接待燕国使臣,岂不辱我国体?”
赵王有些不悦。
赵嘉却坚持道:“孙儿年少无知,鲁莽冲动,也未曾经历过什么大场面。”
“那李牧虽胆小畏战,这些年终究驻守北疆,见多识广,沉稳内敛。”
“让李牧随行,正好与孙儿互补,还请王父成全!”
赵王思量半晌,觉得赵嘉所言并非全无道理,终究还是应承了下来。
邯郸城内,赵嘉、李牧带领数十甲士,陪同燕国使臣四处走动。
李牧没想到,自己被冷落数日以后,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被指派了任务。
只要没被赵王彻底冷落,李牧就有再度崛起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牧不由将目光放在了赵嘉身上。
他知道,自己此次能够前来招待燕国使臣,多半是嘉公子从中出力。
众人在邯郸城内闲逛,燕国使臣四处查看。
栗腹等燕国使者,看着街道上多为老人、妇女、孩童,以及不满二十岁的青年。
他们目光交织,眼中都有光芒闪动。
栗腹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真没想到,过去了数年时间,赵国仍旧未能恢复过来。”
“看这满城妇女,想必许多都没了丈夫吧。”
“若赵国妇人寻不到男人,不妨前往燕国,我大燕男子不仅众多,而且无比雄壮。”
“哈哈哈哈!”
其余燕国使者闻言,全都大笑起来,笑声有些肆无忌惮。
或许赵国以前很强。
只是经历过长平之战大败,以及数年邯郸保卫战以后,赵国成年男子几乎伤亡殆尽,国力大衰。
反观燕国,前不久刚刚开疆拓土,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这才敢如此放肆。
站在赵嘉身后的李牧,闻言当即大怒,手握剑柄就准备发作。
跟在李牧身后的赵国士卒,也都各个怒发冲冠。
赵嘉急忙示意李牧不要妄动,而后若有所指的问道:“听说先生乃是齐人?”
栗腹脸色微变,而后沉声说道:“正是。”
赵嘉面含笑意,继续说道:“某听闻,先生曾于稷下学宫求学,不知然否?”
仿佛想起了当初美好的时光,栗腹缅怀了半晌,这才叹道:“曾经群贤汇聚的稷下学宫,可惜早就物是人非啊。”
乐毅率五国军队攻齐,连下七十二城。
齐王被杀以后,齐国只剩下莒和即墨两座城池,几乎已经宣告亡国。
燕军围困即墨,城中推举田单为将,死守五年拖到燕昭王逝世,田单才用反间计让乐毅被废除职位,出逃至赵国。
之后田单以火牛阵大破燕军,虽成功收复失地,却再也无力争夺天下。
此时的齐国,早不复往日强盛。
栗腹虽在燕国为官,终究乃是齐人,想起了齐国所经历的兴衰,脸上也满是怅然之色。
赵嘉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嘉愚钝,有一事想询问先生。”
栗腹虽然有种不祥预感,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但问不妨。”
赵嘉叹道:“昔日齐国何等强大,奈何为燕国所破,以致沦落到此等境地。”
“先生既为齐人,为何不思兴复齐国,反而前往齐之世仇燕国为官,并且口口声声自称燕人?”
“长平之战赵国虽败,然赵国稚童、妇人尽皆心向赵国,登上城墙拼死抵抗,这才击退秦国军队。”
“我观先生饱读经书,难道尚不及赵国稚童、妇人,弃本国而转投敌国乎?”
赵嘉话音落下,街道上空气都仿佛变得凝滞起来。
栗腹脸色铁青。
其余燕国使者也都神,情不自然。
唯有李牧以及赵国士卒,却都转怒为喜,满脸鄙夷的看着栗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