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憾不再盲目乱找,而是依次站在十几个房间中快速浏览过。他在脑海里回忆起牧星楼的格局,快速做一对比,尽管无尽楼基本陈设已经遗散一空,对李憾的判断也只是产生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干扰。
最大的嫌疑还是西厢四的那尊造像。在牧星楼,那尊木造像是通肩大衣、束发、左手握衣角、右手施无畏印。
据说是当年一位商贾的驼队穿过皇城时,就那么露出的一点波浪衣摆被李夫人注意到了。哦,那时候还只是熟读天下的李家姑娘,总之她花了好些个银子才请了回来。
而无尽楼的这尊造像佛面相圆润,双目低垂,螺发细密,肉髻低圆,嘴角上扬,似在微笑。却是曹衣出水的风格。
李憾走到造像前,敲了敲,皱起了眉头,传来了沉闷的声音。显然与在李家的不一样。
是实心的。
李憾绕到造像的背后,并没有暗门,也没有装藏的孔。
沙漏还在继续,已经过去了一半多。李憾心里告了个罪,正要抽出黑暗之剑,突然嘴角露出了笑容。蠢。
这尊造像并不是无畏印手势,而是施诸神印。右手的食指指向了房顶的一个方向。
那个位置有些斑驳的木料块,不知情的以为是材质不够了,胡乱拿些木料凑数的。
然而这怎么逃脱得了李憾的眼睛,墨家的机关术!
李憾腾空而起,以剑尖为借力,拨弄了几下后,就听得咔嚓一声,一个木块掉了下来,里面压紧的一张金片也随之掉了下来。
金片的中间夹着一封帛书。丝帛已经泛黄,墨迹依然清晰,十分娟秀的字体,然而转角都锋利如弯刀,仿佛杨柳岸绿枝拂面,又如寒九房檐冰刃千列。
“余青少时府上遇墨帝,彼时过我居所,指点有一,曰吾日后可穿越阴阳,登大无极。墨帝之言,金玉圭臬。”
“李家尚武,然则墨帝未指点修炼法门,有心无力。适逢家主见余性子清幽,令抄尽家藏,计二十又三载。”
“洛水一战,非我所意。然则鸡狗同随,家国夫君事,祸起家墙外,壁上洛神剑自鸣,请战!”
“余提剑跨槽门,一步入宇恒,过颍川,已是混沌境,杀第四神将时,半步归一境。想来家主早有布局,了却墨帝旨意。”
“然则米粒之华终有穷尽时,身死入冥界,七日之期下,余念及腹中胎儿未尝一见。决心逆天改命,竟再进半步,入归一境。”
“余与冥界诸殿,晓以理动以情,诸王服余世间行事,然则皆不能允。余年轻气盛,杀意再起,一人一剑,败尽诸殿。”
“后冥王出,祭彼岸之力,余临场悟道,再入半步虚无,自此冥界再无敌手。”
“余大战十殿多日,错过七天之期,竟身陷此界。惜逆天终归悖论之举,余杀人太多,虽死异族,同样因果纠缠,已无前后进通融可能。”
这时候楼下传来阴灵的惊呼声,李憾瞬间讲帛书塞入怀中,掠窗而出,正好瞧见一柄巨大的黑斧头凌空而来,直接斩在无尽楼外的虚空上。
黑斧所过之处,空间层层压缩,然而在空间某处停住了,无数白虹如一线天散发而去。就在阴罗恢复了一丝神气,就要继续嘚瑟时。李憾突然一惊,因为他视野里的琉璃沙漏已经不见。
果然,他的警告之声都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缓慢进击的黑斧瞬间如无人之境,一斧已经出现在了阴罗头顶一寸。
阴罗和李憾都呆住了,毫无疑问的必死之局。
就在千钧之际,一只素手轻轻的抓上了斧柄,一位冷艳的白衣女子凌空而立。阴罗摸了摸头皮,抓下来一把被刀气破碎的头发,大为骇然。
女子缓缓的转过身去,对着院外说了一句,“滚!”
外面气息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再无一丝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