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余飞办理完出院手续,叫了辆车,把她爸又拉回家。
从东山县里到西贝村接近一百公里,车子一驶出县城区后,两侧的山就多了起来。
乡道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偶尔经过的摩托车和三轮车从边上驶过,留下远去的轰隆声。
离村里越紧,路就越颠簸。
余飞看着一直没张口说话,却时不时咳嗽的父亲,问道:“爸,要不要喝点水?”
余建国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余飞喂她爸喝水的时候,请司机开慢点,路太颠了,水都灌不准。
开车的司机是县里人,要不是看余飞给的钱还行,加上县里到村里的路前几年也修过了,不再是之前的破泥路,不然他才不愿跑这一趟。
可没想到即便修过的路,跑起来也一样要老命。
父女俩一路听着司机的抱怨,等车子终于到了村口,司机说要下车上个大厕,关上车门,车上终于安静了。
余国强看向窗外的云,忽然声音沙哑的开口说:“老二,你走吧。去城里找一份干净体面的工作,不要再留在家里了。”
余飞没想到他爸会忽然开口,第一句就是让她离开。
她不知道她爸这不说话的这么长时间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声音坚定道:“爸,您现在这个样子,我哪也不去。”
余建国咳嗽了好一会,摆摆手:“你糊涂啊,我让你出去读书,不是为了让你回家当农民种地的。你走,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爸,如果您让我走,是怕我在家当农民,那大可不必。”
即便她现在可能已经没有本钱去尝试那么多亩地了,但自家那五十亩,余飞还是想要种一种的。所以她得跟她爸讲一讲现代农业发生的变化,减少她爸对她在家里种棉花的抵触情绪。
“爸,现在种地的方式不再是您以前的传统的种植方法了,就算是农民也不再是传统的农民,而是新农人。”
“什么新农人旧农人,都是农民,都是种田的,能有什么区别?一样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干苦力的活,也得不得尊重。你不要再管我了,我死不了,你妈也没全瞎。宋奶奶一个人都能活下来,我们两个人还能饿死吗?”
“爸您听我说,我去看了县里的农机推广大会,现在有种能帮农民种田的无人机叫植保无人机。我们要是种棉花,它不仅能帮着打农药,还能驱虫,除草害施肥,还有专门的采摘棉花的机器,根本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请那么多的人,付出高昂的人工费,而且成本上还能省下不少。”
听女儿说得起劲,种了几十年棉花的余建国也来了兴趣,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默不作声,暗暗听着女儿说的那些他之前听都没听过的新机器。
“爸,之前那些传统的种植方法现在都落后了,现在有国家的好政策,种植棉花有可能赚到比出去工作更多的钱。如果能用新的种植方式和工具去尝试,为什么我们不能不试试呢。”
余老头当然想要试试,如果他现在还好好的,他肯定要试。可如今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能不能恢复都成了未知,他怎么能让最让他骄傲的女儿一个人留在这里种棉花?
“不行,你不能种,你也别在县里找工作了,你去别的城市,走得越远越好。”余建国说什么都不同意,因为太过激动,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爸,您别说了,在您站起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就算不种地,留在家里干点兼职赚钱也可以照顾你。”
余建国急了:“你咋这么不听话呢?你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不把你哥救出来,她能想法逼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