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竹望她一眼,随后却是开心甚至有些俏皮的笑:“好啊,让她打死我,我若真要被打死了,他一定会过来的……”她想着,随后又叹了口气,将茶盘放下,“只是若真这样……倒是让他难做了。”
胡桃痛心疾首:“小姐你别疯了,男人都是那样的,你别看他现在有多花言巧语,真让人正妻打上门了,他才不会来呢,而且他是入赘的那苏家小姐多厉害啊小姐啊……”
“不许你这样说他”聂云竹回头瞥了一眼,倒是没有什么生气的成分在内,脑中想想自己若被打死后的情景。胡桃哭丧了一张脸,兀自担心,不一会儿,聂云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从旁边拿了那农妇一般的头巾给自己包上了,走过胡桃身边时,掐了掐丫鬟的脸。
“胡桃你真可爱,越来越漂亮了……该嫁人啦。”
开开心心地说了这句话,到走出房门时,方才低着头,在心中针对某些东西有些俏皮和任性地低喃一句。
我就不嫁人……
上午上完课,吃过饭之后去到秦淮河边,康贤也早已等在那里了,对于宁毅每次拿出来的东西,他其实还蛮感兴趣的,不过倒也没想过是这样的一份稿件。
诗作、一些新奇有趣但未免离经叛道的观念、粉笔、松花蛋之类的事情,无论对于秦嗣源还是康贤来说,尽管感兴趣,但这些也都是些旁门小道。多数时候或许觉得宁毅颇有才华,也会觉得他若真去管理某事必不负所望,但这些都是假设,未有得到过真正的证实。但这份东西拿出来之后,这看法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此时武朝也有类似的赈灾防疫条陈,然而与宁毅写的这些也有许多不一样,多数是以稳定为主。一旦有事情,军队强行镇压,或者让灾民自生自灭等等等等,总之是以不伤及根本为主。几人原本还在谈笑,翻开那小册子看见标题之后才认真起来,随后神色变得凝重,待到看完,沉默许久,康贤才让陆阿贵去找来武朝的赈灾条款,一一对比,随后将上面的文字自卫生方面问起,宁毅也就在围棋盘边解释一番。
“疫情这些东西,往往是从卫生脏乱方面开始出现传播的,所以首先要尽量解决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以手头的资源上来说,管理人员往往不会够,一个地区都是灾民,一团糟,令各级官员将权力逐级下压,在灾民当中挑选出一到两个层次的管理人员,迅速告诉他们要做的事情……”
“目前还在夏天,寻找开阔通风的地方,迅速搭起能够遮阳避雨的棚子,尽量保持章法,在周围选择合适的地点挖出坑道,建立统一的茅房,排水沟。能找到的生石灰迅速运去灾区,在聚集点内外洒上、消毒,安排专人做宣传,老鼠、死鱼死虾这些,一定不能吃一旦发现死老鼠,找地方烧毁掩埋……”
“令外开辟一个区域,只要有任何生病的,头疼脑热,咳嗽痰多拉肚子什么的,立刻送进去,分重病轻病区,一定要隔离好。我知道很多地方物质跟不上,所以这后面列了需要保证的先后顺序,只要能找到布,大夫必须戴口罩,清洁水源很重要,死鱼死虾死老鼠这些是绝对不能有的……”
“只要能维持秩序,那么安排逐级的挑选官员,这总是人力上的事情而已,需要有人宣传那些腐烂东西的害处,老鼠的害处,事物太脏的害处——稍微脏一点也没办法,只是尽量注意别进了口里,只要能找到清洁水源,洗洗手总行,安排人宣传朝廷的措施,有多少多少赈灾粮款要来了等等等等……当然,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们能拿到最低口粮的标准上,我朝大多数地方,应该还没到这个程度……”
宁毅说了一些,康贤也在那边点点头:“多数地方,赈灾粮还是有一定储备的,抠总能抠出一些来。”
“那就行,保证他们不饿死,每天能拿到一两碗粥,他们就不至于暴*,也不至于去吃那些老鼠或者死物,第一个环节不出错,后面就能控制,若是大灾再加上疫情,那就控制不了了,基本只能自生自灭,挡都挡不住……”
“所以后面的一些人员管理和赈灾粮款安排分配的手段,简单的记录手法,寻找一些会识字算数的人,严格执行这几项程序,做出等级……劳动量应该不大,有了这些数据,事后要做追查也就简单了。当然,秋后算账那是一部分,最重要的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最高效率的分配。”
“如果说上面真是一路贪官,到了绍和兄那样的层次已经一粒粮食都那不到,那没办法了,谁也不可能望梅止渴。但只要有一定数量的粮食,一切就都还好说,保证不了上面,也得保证下面,抓出几个典型,杀一儆百多杀几个没关系。用这个记录方法,每天或者几天安排一些信得过的人做查账,我在后面已经写了几个查账的关键点,这些点上出问题的,视情节严重,杀短期内能钻了这个方法空子的人应该不多,哪怕钻了一些,问题也不大,我们必须保证,最高的利用效率……”
下午时间,秦淮河畔微风阵阵,宁毅侃侃而谈,流畅而从容,拿起围棋做示意图,啪啪啪啪的演示着,前方,秦老、康老以及陆阿贵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领会着,思考着,无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异常。旁边的茶摊上,那茶摊老板与他的女儿嘀咕几声,偶尔探头看看,不明白这几人又在讨论些什么东西了……
看那宁公子摆得流畅,大概是什么新式的棋局罢,茶铺老板如此想着。
悠闲的午后,世界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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