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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回:马元拜入西方教 殷洪命绝九曲珠

殷洪摸黑走了许久,依旧望不见半点光明。不由乏累不堪,一阵心烦涌上心头,暗道:“难道就这般在此困上一辈子,到时皇位社稷何人继承?”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见山洞深处,亮起一团栲栳大的青光,由远及近,却是一个妇人,头上顶着一盏灯檠,缓步走了过来。

殷洪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这妇人非是旁人,正是自己的母亲,成汤国母姜皇后。但见姜皇后一目带血,另一目空空如也,是一个血窟窿,双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殷洪放声大哭,上前跪倒在地,哭泣道:“母亲,莫非孩儿与你在冥中相会!”姜皇后闻言,独目圆睁,低头问道:“你是哪个?”殷洪声泪俱下道:“孩儿是你的二子殷洪呀,多年不见,娘亲不认得我了!”

姜皇后闻言摇了摇头,言道:“你不是我儿,你是殷氏的孝子贤孙,当年我惨死之时,我儿殷郊、殷洪就在身旁,他二人目睹母亲下场,怎会背师之训,倒戈无道昏君,讨伐西岐呢?”

殷洪闻言以头碰地,哭的声嘶力竭。只听姜皇后又道:“当年我冤死西宫,一点冤魂不散,阻住三仙云头,被赤晶子大仙收入九曲珠,为的是,等你为我和你外祖报仇之后,你我母子尚能见上一面,不想你利欲熏心,将国仇家恨抛在脑后,如今我心如死灰,就请赤晶子大仙,连我一起化成飞灰,归了封神台吧!”

殷洪闻言大惊,问道:“娘亲,此话怎讲?”姜皇后言道:“冤家!你山下之时发下重誓,修道之人立誓应誓,如今你身在九曲珠内,只要大仙略施法术,你顷刻四肢百骸成为飞灰!”殷洪闻言叫道:“孩儿不想死,求母亲救我!”姜皇后摇头不语,一双血手将头顶的青灯捧下,对着灯头一吹,顿时四处一片漆黑。

此时,半空一声雷响,赤晶子显身半空。他与殷洪朝夕相处二十年,倾尽心血,不觉心中嗟叹。此时见殷洪心力交瘁,瘫坐于地,便大喝一声道:“殷洪!你看我是谁?”殷洪见是师父,涕泪横流道:“老师,弟子错了,还望老师放我一条生路!”

赤晶子言道:“事到如今已经迟了,你犯了道规,为师也救不了你。”殷洪哀求道:“弟子被申公豹所蒙蔽,故此有违师父之训,弟子现已知错,还望老师慈悲,容我一线生路,若再有二心,必应前誓!”

赤晶子闻言心中踌躇不决,硬不下心肠,忽听身后慈航道人言道:“天命如此,师兄不敢有违。若是误了他进封神台的时辰,上天也不容你!”赤晶子二目含泪,只得将九曲珠一摇,九曲珠内顿时天崩地裂,殷洪连同姜皇后的残魂,一起化作飞灰,两道灵魂进封神台。有诗为证,诗曰:

殷洪任信申公豹,要伐西岐显大才。岂知数到皆如此,魂遶封神台畔哀。

且说赤晶子,见殷洪四肢百骸化为飞灰,不由放声大哭道:“太华山从此再无养道修真之人,见门下如此惨死,委实让贫道痛心!”慈航道人言道:“道兄此言差矣!那马元封神榜上无名,自有度化之人,殷洪乃榜上有名之辈,合该命绝于此,师兄修行千年,不知目睹过多少世间悲欢,又何必为此嗟叹呢!”

赤晶子闻言点头道:“许是当局称迷,傍观见审的缘故”!二位上仙回到相府,与姜子牙告辞,姜子牙再三感谢,二仙归山不表。

且说苏护在军营之中,正为归周之事苦恼。忽然探马报入大帐道:“启禀苏元帅,殷殿下追赶姜子牙至葫芦谷口,被一道金光摄去。”不多时,只见郑伦与刘甫、苟章回营,苏护问及殷洪之事,三人垂头丧气,都言不知。

当夜苏侯与公子苏全忠商议道:“为父修书一封,你趁着夜色射入城去,明日子时请姜丞相偷营劫寨,你护着家眷先进西岐东门,我去说服一众亲随,将一切防务调开,等待周兵接管。此事与性命相关,不可走漏风声!”苏全忠言道:“若非吕岳、殷洪从中作梗,我父子早进西岐多时矣。”

且说郑伦与刘甫、苟章来见苏护,言道:“殷殿下多半失落反贼之手,为今之计,须尽快上本朝歌,请天子发兵支援,方能剿灭反贼。”苏护口中满应满许,暗中打点家眷,准备次日归降,郑伦尚被蒙在鼓里。

苏侯深夜修书一封,命苏全忠将书穿在雕翎箭上,射入西岐城中。这晚正是南宫适巡夜,看见箭上附书,忙进相府将书呈与姜子牙。姜子牙拆开观看,书曰:

征西元戎、冀川侯苏护百叩顿首姜丞相麾下:护虽奉敕征讨,心已归周久矣。兵至西岐,急欲投戈麾下,执鞭役使。孰知天违人愿,致有殷洪、马元抗逆,今已授首;惟佐贰郑伦执迷不悟,尚自屡犯天条,获罪如山。护父子自思,非天兵压寨,不能剿强诛逆。今特敬修尺一,望丞相早发大兵,今夜劫营。护父子乘机可将巨恶擒解施行。但愿早归圣主,共伐无道,洗苏门一身之冤,朏护虔诚至意,虽肝脑涂地,护之愿毕矣。谨此上启,苏护九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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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牙看罢心中大喜,当下传令道:“黄飞虎父子作前队攻坚,邓九公父子冲左营,南宫适、武吉冲右营,哪吒等门人为三军接应。”

且说次日天近黄昏,三路大兵出城埋伏。直至二更时分,一声炮响,黄飞虎父子率五千人马杀入成汤大营,左有邓九公父子,右有南宫适、武吉,三路人马如入无人之境,不多时已杀入中军。

郑伦听见喊杀声,忙上了火眼金睛兽,拎着镔铁杵往辕门而来。正与黄家父子相遇,双方也不答话,厮杀在一处。邓九公冲进左营,刘甫大呼道:“贼将慢来!”邓九公焉能将刘甫放在眼中,二将刀枪来往,战了二十回合,早被邓九公一刀砍于马下。

南宫适杀到右营,苟章舞着象鼻古月刀敌住,两口大刀,雪花乱滚,苟章不是对手,拨马败走。在乱军中,又被小将黄天祥截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战了二十回合,早被黄天祥一枪挑于马下。

苏家父子趁乱,率领情愿归降的将士,从东门进了西岐城。此时西岐大队人马冲入商营,只杀得地沸天翻。成汤军中,只剩郑伦一人力敌众将,杀到酣处,鼻中一哼,喷出数尺白光,黄天爵、黄天禄离得最近,立时滚过鞍桥。哪吒见状大怒,挺枪来战,郑伦见是克星,如同老鼠见猫一般,一拨金睛兽,便要败走。

冷不防斜刺里武成王黄飞虎,将金鑚提泸枪搂头一盖,郑伦用镔铁杵往外招架,早被黄飞虎轻舒猿臂,抓住腰中玉带,拎过鞍桥,往地上一摔,军卒连忙抢上将人扑住,用绳索绑牢。郑伦纵有道术傍身,此时也无力回天!

众将把郑伦押进西岐城,姜子牙连夜升坐银安殿,擂鼓聚将,先是黄飞虎父子,上殿回令道:“生擒郑伦!”接着邓九公上殿回令道:“斩大将刘甫!”南宫适回令道:“将大将苟章杀败,被黄天祥所诛。”

少时,旗牌官报来:“苏护在殿外听令。”姜子牙言道:“请苏侯进来。”苏家父子进见,刚要跪倒行礼,姜子牙拦道:“请苏侯起身叙话,君侯仁义之名,传播四海,当初不满纣王无道,誓言永不朝商,令我辈无比敬仰。如今识时务明大理,弃暗投明,宁愿放弃爵位,也要洗刷妲己污名,真乃大英雄也!”

苏护父子言道:“不才父子,颇受诸侯鄙视,多蒙丞相高抬,实在惭愧之极!”姜子牙传令道:“把敌将郑伦推上来。”众军校推搡着郑伦,来到银安殿滴水檐前。郑伦立而不跪,圆睁二目,瞪着苏护,恨不能将苏侯生吞活嚼。

姜子牙言道:“郑伦,你依仗道术,屡次抗拒天命。如今已被生擒,乃阶下之囚,为何立而不跪,难道尚存不服嘛!”郑伦厉声骂道:“无知的老匹夫!你西岐乃一方国,胆敢纵兵反叛,我乃天朝讨逆大将,恨不得生擒尔等,解往朝歌,以正国法。奈何我家主帅贪生怕死,故而被你等所擒,如今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姜子牙当即下令道:“推去出枭首示众!”众军校将郑伦推出相府,只等行刑牌一到,便要问斩。苏侯见郑伦如此,心下不忍,向上跪倒言道:“启禀丞相,郑伦违抗天威,理应问斩,但此人忠义无双,乃是可用之才。何况他身怀奇术,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还望丞相不计前嫌,宽恕于他!”

姜子牙将苏侯扶起,笑道:“老夫也知郑将军忠义,乃是可用之才,故此杀杀他的威风,如今君侯保他,老夫敢不从命,还请君侯说服他归降”

苏护闻言大喜,连忙出大殿,来至郑伦面前。郑伦见苏侯前来,垂首不语。苏护言道:“郑将军,你为何执迷不悟?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天子无道,四海分崩,万民涂炭,连年刀兵,天下八百诸侯,无不谋划如何推翻纣王。西岐武王姬发仁德布于海内,礼贤下士,民安物阜,三分天下已有二分归周,此乃天意也。我料想姜丞相不久便会起兵东征,号召天下讨伐无道昏君,还请将军速速回头,我为你去和姜丞相求情,姜丞相有长者之风,定能既往不咎。”郑伦闻言若有所思,却依旧长叹不语。

苏护见状又道:“郑将军,你在我麾下二十年,名为将帅,胜似手足。非是我要苦口婆心劝你归降,实在是可惜你有大将之才,尚未十足施展,就此死去,岂不可惜。我知你心中所想,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如今天下诸侯纷纷归周,难道全是不忠之辈嘛?难道那武成王黄飞虎、总兵官邓九公都是不忠之人嘛?若非天子无道,自绝于天下,何来忠臣义士纷纷外投!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将军请想,纣王数次派将帅征伐西岐,张桂芳、魔家四将、闻老太师等,哪一位不是高明之士,哪一位都生具经天纬地之才,为何全被西岐军民所败,皆因天数使然,非人力可扭转。在冀州之时,将军曾对我言讲,贵老师传授你一身本领,临下山叮嘱你要辅保明主,你见我体恤民苦,与民忧乐与共,便投于麾下,岂不知我与武王相较,如同萤火比皓月,你若愚忠殷纣,岂不是有违师命?”

郑伦被苏护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如梦初醒,不觉汗如雨下,言道:“若非君侯棒喝,末将即便愚忠而死,也不过轻如鸿毛。只是末将屡次触犯西岐将帅,只怕姜子牙及诸将不能相容。”苏护言道:“姜丞相若无气量,天下人怎会纷纷来投。西岐众将,皆是明理之人,定会既往不咎。将军且稍后,待本侯禀过丞相。”

苏护返回大殿,向上躬身道:“郑伦已被末将说服,却因战场上与众将曾有摩擦,恐丞相及众位将官不能相容。”姜子牙笑道:“彼时你我乃是敌国,各为其主,如今已然归降,便是一家人,怎会心生嫌隙。”

当下令左右传令道:“将郑伦放回,更换衣冠,上殿相见。”少时,郑伦脱下甲胄,更换便服,上殿下拜道:“末将逆天而行,不识时务,以致两军多起冲突,如今被擒,又蒙赦免,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姜子牙亲自将郑伦扶起,言道:“将军忠心义胆,实令老夫钦佩。但纣王无道,自绝于天下,非是做臣子的不忠心救国。我家主公礼贤下士,将军可安心辅佐,不必心生疑虑。”郑伦闻言再三拜谢。

姜子牙遂即引着苏侯等人来至皇宫,参见武王姬发。行礼称臣完毕,武王问道:“相父有何奏章?”姜子牙启禀道:“冀州侯苏护现已归降,特来参拜。”武王宣苏护上殿,言道:“孤王恪守本土,克尽臣节,不知朝廷为何屡次三番发来征讨之师,如今爱卿舍商归周,孤甚是欣慰,加封爱卿忠勇侯,其他众将皆有封赏,还请相父与孤代劳设宴款待。”苏护等人当殿谢恩,姜子牙领旨,次日在偏殿大宴文武。

此时西岐群雄云集,武王麾下统辖人马三十万,傲视天下诸侯。且说汜水关韩荣,收到战报,不由大惊,忙差人修本连夜进朝歌面圣。这正是:进女朝商乱社稷,悔恨不迭归西岐。自此洗刷不白冤,挺直胸膛大丈夫。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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