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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冲突

赵淮安归家,自当有家宴,二房王氏一门心思皆在幼子身上,这几年间深居简出,活似没了这个人,唯大雪还能在侧帮着小刘氏在厨房整治宴席。因大儿子归家,赵如海心内欢喜,命人撤了屏风,阖家在一起热闹。只见菜肴荤素搭配,色彩妍丽,精致可口。还有一道羊肉羹,炖的羊肉入口即化,又唇齿生香,赵淮安久不归家,尝了一口只觉甚对脾胃,不觉多用了几口,小刘氏招呼着婢女将那道羊肉羹端到了赵淮安面前,说道:“这道羊肉羹看来甚对大郎口味,也不枉丁氏在厨房忙活了几个时辰。”赵淮安闻言一怔,见一温婉女子对着自己盈盈而笑,一时间差点没认出这就是当年他娶回家的那个黑不溜秋的大妇,只见这女子团团的脸儿,一管鼻子秀挺,容貌虽不出色,但举手投足只见气定神闲,不过这几年时间,竟就脱胎换骨了?这个一直被他刻意忘记的女子,就被他仍在无人照顾的后院,从一颗不起眼的杂草蜕变成一株芬芳的百合,一时间,赵淮安心里有惊诧,有惊艳,更有愧疚。

赵淮安打量大雪的眼神落在众人眼里,丁氏只觉得极有意思,子娴这几年间慢慢长大也定了亲,最是看不惯那等妖媚的妾室,倒是开始心疼大嫂,不免为大雪多说好话。

却说陈氏,原本赵淮安在任上纳了她,这几年间她与大郎感情美满,举案齐眉,故而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点,不知道的,谁都以为她才是赵淮安的大妇。但及至随大郎归京,她却连在家宴坐下的资格都没有,眼见那大妇虽然不甚出色,但大郎竟望了好几眼,本来气定神闲的她不由得开始心浮气躁。

宴席完毕,赵淮安带着儿子们在外院畅谈,小刘氏带着众媳妇在内院闲谈,因三郎淮北的婚事定了,定的乃是临安县主的嫡女黎婴,这门婚事深得小刘氏的心,口中只把那黎婴夸赞不停。大雪则在侧偶尔应答一两句,见陈氏立在旁边,牵着雪白可爱的琼姐儿,不由得欢喜,只抱着逗弄,琼姐儿也不认生。

这边罗雅却推着念哥儿,只说带小妹妹玩,陈氏心有担忧却也不敢阻止,只由着念哥儿拉着琼姐,在一旁看蚂蚁,见兄妹二人蹲着你一言我一语,故而放了心,只盯着赵淮安,一时唤婢女为他添水,一时又唤婢女为他净手,一应举止,比大雪更像大妇,此举落在罗雅眼里,只觉得这陈氏矫揉造作,可恨的紧!

忽听得一阵尖利的哭喊,只见琼姐儿被推倒在地,眼角撞到硬物流了血,那念哥儿在一旁吓的不敢动,众人手忙脚乱,陈氏赶紧将琼姐儿抱起,只一叠声叫着心肝,罗雅将念哥儿护在身后,大雪悄悄着人去唤了大夫。赵淮安见爱女受伤,不免心疼,念哥儿又问不出什么,琼姐一直在哭,他只得耐心下安慰琼姐,后来那琼姐哭道:“哥哥推我!”赵淮安肃着脸,只把念哥儿从罗雅背后拉出来,沉声问道:“是你推倒了妹妹?因何要推?”念哥儿见他脸色青黑,只哇的一声哭出来:“妹妹坏,爹爹也坏!”

听的念哥儿这样说,只把赵淮安气的七窍生烟,正欲教训幼子,罗雅却一把将孩子护在怀里,一腔怨气发泄出来:“大公子要罚便罚奴婢吧!念儿自生下来就未曾见过父亲,连名儿都是祖父所赐,如今刚一见面,竟是非打即骂,孩子那么小知道什么,怪只怪我可怜的念儿生母不得宠,护不得他!”一面哭泣不止。

赵淮安听得她这样抱怨,更觉气愤,待要再说什么,恰逢大夫来到,忙由大夫看顾琼姐,那大夫为琼姐止了血,开了一副方子,只说好生养着便不会留疤。那琼姐哭泣的累了,在生母怀里睡了,一时众人的兵荒马乱在结束。

陈氏带着琼姐去安置了,罗雅护着念哥也走了,赵如海将赵淮安训斥一番让他安稳后宅,他只觉的一时归家竟有这么多烦心事,见那罗雅将自己的长子教育的如此,又觉不忍,原本想照着习惯与陈氏相商,但忽的记起自己的大妇是那丁氏,故而他犹豫再三,还是提步去了大雪处。

大雪在卧室中刚刚卸了妆,由着曲别梳着一头长发,那头发乌黑亮丽,茂密异常,不由得赞道:“夫人的头发生的真好,厚厚的竟一只手握不住,奴婢小的时候听家里老人说,头发好就说明气血好,这女人如果头发好,是非常利于子嗣的。”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只一叠声道歉,大雪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必歉意,我自见了大郎,就知道我配不上他,娶了我,原是他的无奈,天下谁不知道我配不上他呢,但我毕竟嫁了他,此生也不求有什么宠爱和子嗣,只求安稳过日子,只要是夫君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能帮他尽力安稳后宅,让他无后顾之忧也就圆满了。”

赵淮安听得大雪这样说,心内感觉复杂,五味杂陈,这丁氏,竟如此宅心仁厚,他如此不管不顾的将她扔了三年,她不仅毫无怨言,还一心为他,想那罗雅,自小服侍自己,比之旁人更温柔可亲,因而他在成年时听从父母之命纳了她,三年虽不曾多加关爱,但供给一向没有缺,如今却对他怨恨如斯!更觉得丁氏好,只是这脚步无论如何迈不进去了,故而顿了顿,到底没有推开门,转身离去了。

这边大雪压根不知道赵淮安曾在她房外徘徊,只一径梳洗安置了。

赵淮安去了陈氏房里,看了看熟睡的女儿,眼角犹带泪痕,额头上的伤口已然肿了起来。陈氏侧躺在琼姐身旁,轻轻的拍着女儿,一派岁月静好,见他归来,倒是并不诧异,只服侍着洗漱。二人安置躺在床上,陈氏搂着赵淮安的腰轻轻说道:“琼姐刚才梦魇了,一个劲哭喊,还是我搂在怀里好歹哄睡了。二人虽是小孩子,但三岁看小,为着郎君想,我还是多说一句,毕竟是郎君的长子,若不加以教导,只怕后来就晚了。”赵淮安拍拍她:“我又何尝不知,但我如今刚归家,那罗氏和念哥儿也是三年来第一回见面,总归有愧,若如今就做还是早了点,待等些日子再说吧。”陈氏心知再劝无意,只决心让琼姐远着念哥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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