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田地也好,牛羊、粮食、钱粮也罢,所有的一切,在干趴下了烧当羌后,就已经是四五十万人的斩获,朝廷一文钱一粒粮一支箭都没给,就要伸手拿走本就属于四五十万人的东西,就算朝廷拿走后,又还给四五十万人三枣俩枣,你就以为几十万人对朝廷感恩戴德了?”
“狗屁!”
“你拿走了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凭什么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
“同理!”
“董家在临洮时,百姓兜里有一百钱,你李家来了临洮,百姓兜里只有十钱了,你李家拿走了临洮百姓兜里九十钱,你以为你学着咱用两斤粮食,就能消除了他们的怨气?”
董虎手指连点不住擦拭冷汗的李宽、孙营……
“你们想学咱,可你们也不想想,咱虎娃与临洮百姓有仇吗?咱虎娃与那些佣兵有怨吗?”
“佣兵不想跟着你们,你们就用极限打压,逼得他们不得不加入你们的佣兵……你们也不想想佣兵是什么?佣兵是一群真正的亡命徒——”
“你们可真行——”
“把一群怨念深重的亡命徒留在身边……”
董虎看向同样惊恐的李氏,摇头叹息。
“嫂嫂你别管,你爹是亲身经历过董部义从与皇甫嵩干仗的,若不是大公子出面担保,周司马和那几千兵卒……一个都甭想活!”
“你爹亲身经历了,还学着用朝廷的法子,与那陈懿一样的自以为是,嫂嫂若要劝阻,你爹只会觉得嫂嫂让他少赚了钱,让他少了兵卒什么的……”
“大恩等于大仇,咱都别管他,让人砍他脑袋,灭他李家老小!剁他孙家老小人头!”
不仅李宽,县令孙营同样不住擦拭冷汗,李氏见到老爹如此,反而恢复了平静,董虎的话语都说的如此直白,他爹应该不敢再胡来了。
蔡邕一直没想明白,三万董部义从在十万羌人团团围困下,怎么还敢这么强横,明明是董虎抢了河湟谷地所有人的钱粮牛羊,怎么就又都拥护了眼前小子了呢?难道朝廷的威望还不如一个小子?
不是不如,而是他人根本就没弄明白,看似董虎手里的无数头牛羊,从根子上根本就不属于他,也因这个原因,战后才又一一散了出去。
动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董虎是驱使无数人拼命,是抢了整个河湟谷地所有人的牛羊,可真正占有田地的又有多少人?
一族之长如同一个世家豪门,底下的族民是没有几个有田地的,可当董虎摧毁了河湟谷地所有部族,所有人也就都有了田地、牛羊,虽拼杀一场,但只要活下来的,手里的资产都变多了,原有的怨气也就散了大半,之后又去掉了所有人的人头税,人心也就安定了。
可若这个时候,朝廷插手其中,夺了这些财富,一旦让他们的资产比战前还少,怨气就甭想消失,就会一直存在,这种怨气可能会传递好几代人。
董虎心下对李家不满,仅仅只一年,还没一年呢,好好的临洮被他们整的乌烟瘴气,仅每日前来询问他是否再建佣兵的老乡就有无数,全都在他面前大骂李家、孙家。
有些事情太过隐晦,董虎也没法子说,就比如那太平道,原本他在临洮时,还没见到什么踪迹,在他征战期间也未发现踪迹,可等他再次回临洮时,城内竟弄了个木台祭台,每日都会有无数百姓前去跪拜,喝一碗什么符水。
这种骗人玩意,除了有个心理暗示外,屁用没有,董虎自是心知肚明,但他没有去阻止,只是严令虎口堡任何人都不许前去,只是每日里让人密切注视。
发现了临洮有太平道踪迹后,董虎让人日夜赶回河湟谷地,严令不许任何太平道的人进入,与此同时,让三丫抽调第一、二斥候中队前往西凉各郡县,尤其是金城塞,他要知道韩遂等人有无与太平道勾结的事情。
不探察不知道,一探察吓一跳,仅一年,几乎每个郡县都有太平道的踪迹,可在他记忆里,太平道叛乱的重灾区应该是河北、河南、两淮、山东,中原才是重灾区,怎么大西北也有这么多太平道了?
可他不知道,正因他的出现,正因他让北宫伯玉、烧当老王、韩遂等人提前造反了,这才让太平道的人注意到了大西北。
<b/> 北宫伯玉、烧当老王身死,董虎成了河湟羌王,但他并未真正重创叛军的主力,尤其是凉州各郡县东羌,董虎触动的只是金城郡的羌人。
他无法判定,他弄不清楚太平道的战略重心有没有改变,但能感觉到太平道的造反在逼近。
鉴于李宽是董瑁的老岳父,董虎稍微提醒了李胖子一回,但这贪财好色的胖子好像刻意在利用太平道,利用太平道的蛊惑来安抚刮地皮带来的人心怨气,可这是能安抚得了的?
“利用太平道,还不知谁利用谁呢?”
董虎心下暗自大骂面色苍白的李宽,但他不想再搭理此事,爱死不死,自己非得找死,那是谁也没法子阻止的,更何况,这样的家伙全死光了,对百姓或许还是件好事呢!
李宽、孙营被臭骂一顿,厅堂内也没有人开口,董虎、董瑁两兄弟心下好像有心事,做着一样的喝茶动作,全是拿着个茶盏,与他人饮了口就放下不同,一模一样的将茶盏始终放在嘴边……
“唉……”
两人同时叹气一声,彼此醒悟过来后,看着同样举着的茶盏后,又齐齐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