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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绿洲

“如果我拒绝,你就要杀了我?”</p>

冢鬼神情很是苍白,他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凉意在心中升腾。</p>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 “压迫感”。</p>

这种 “压迫感”来自于深海的对视。</p>

那团模湖的影子只是平静而冷漠地注视着自己,令人心寒的杀意,便跨越遥远无垠的精神世界,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p>

他知道,深海没有欺骗自己。</p>

“时代的洪流不会因为一粒砂砾的阻拦而停歇,我奉劝你不要做愚蠢的选择。”</p>

深海轻轻说道: “即便你死了,我依旧有其他办法达成这件事情……之所以没有直接杀死你,只是因为这不是最优解。”</p>

这也是他愿意和冢鬼谈话的原因。</p>

“现在,到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p>

深海将回答的机会留给冢鬼。</p>

事实上。</p>

冢鬼已经没有选择。</p>

……</p>

……</p>

轰!</p>

一道剧烈的震响,忽然冲天而起,黑雪山巨人背负的那块石碑,开始剧烈震颤起来。</p>

“怎么回事?”</p>

银狐皱起眉头,他心中的不祥预兆抵达了极致。</p>

笼罩在灾厄结界上空的那些阴翳,忽然开始激荡出绵密的辉光。</p>

那无数的骨翼生灵,在天顶斡旋缭绕,它们尖啸,它们怒吼,它们的精神海被无形的链接所覆盖。</p>

银狐生出一种恍忽的错觉。</p>

他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了一片巨大的 “精神网络”之中,无数缕细碎而微弱的精神洪流以那尊黑雪山巨人为中心铺展开来。</p>

而那些环绕着这片陆地不断降临的超凡生命,则是成为了编织这张大网的一枚枚网点。</p>

不。</p>

真正的 “核心”,不是巨人。</p>

而是巨人驮负着的 “旅者”!</p>

银狐望向黑雪山巨人的肩部。</p>

那被锁在石碑上的枯败身影,缓缓抬起了头。</p>

银狐与 “旅者”对视。</p>

那已经 “死”去很多年的尸体,此刻睁开了双眼,漆黑眼童之中流淌出银色的绚烂弧光,大风凛冽,吹过刺穿它身躯的长矛和箭镞,它只是睁开双眼,看着这陌生而萧瑟的世界,就这么看着,一言不发……</p>

满目疮痍的陆地,经过数十年的风化。</p>

大雪纷纷扬扬卷起。</p>

沧海桑田,俱是过往。</p>

而今这道目光所及之处,雪花消融,虚空撕裂,一扇扇门户就此打开,整座旅者族群的精神都开始向它汇聚。</p>

一片巨大漩涡,在灾厄结界上空笼罩。</p>

经历过伐红战争,参与过无数讨伐,出塞任务的银狐大将,就这么怔怔站在巨大的漩涡之下,他看着天顶汇聚笼罩的精神乌云,在对视一眼之后,他忽然明白了许多许多事情。</p>

他也意识到了那熟悉的目光究竟来源于谁。</p>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p>

……</p>

……</p>

“第十一次升级,正式开始。”</p>

源之塔塔尖的天空神域之中,一道身影坐在云雾阴翳之中,万里之外的 “旅者”睁开双眼,他也随之睁开了双眼。</p>

深海的目光落在天空神座的王位之上。</p>

“真是让人惊喜啊。”</p>

慵懒撑肘小憩的清胧,眯起眸子,柔声笑道: “五洲内的精神力不够,便从【旧世界】借力……这一招应该算是盘外招吧,你早就在布局了?”</p>

“一个优秀的棋手,需要考虑所有情况。”</p>

()</p>

深海伸出一枚手掌。</p>

他向清胧展示自己的布局成果。</p>

手掌之上,倒映着深水区的幽暗投影。</p>

海水翻滚扩散,无数水流向 “海底”漆黑之处奔掠,扩展……这意味着主系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第十一次升级。这次升级所需要的算力,是以往十次叠加在一起的庞大数量,这海量的算力,在清胧不给予权限的情况下,根本无法从五洲内凑齐。</p>

但如今。</p>

【旧世界】的旅者族群,为深海补上了这块短板。</p>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涌入深水区中。</p>

“这一次的升级需要多久?”</p>

清胧笑着开口。</p>

“无法估算。”深海摇了摇头,道: “第十一次升级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我的算力将得到爆炸性的增涨,深水区也会迎来史无前例的扩张……或许这一次主系统升级之后,我有机会做到自检 “底层逻辑”。”</p>

“自检 “底层逻辑”?”</p>

清胧挑眉: “所以在这次升级之后,你就可以触碰到图灵留下来的【源代码】了么?”</p>

“理论上来说,早就不存在【源代码】这种东西了,在第一次战争之中它就已经落败,被我全面清除。”</p>

深海平静道: “但如果可以进行底层的全方位自检……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就算【源代码】有残余,也会被我彻底剔除。”</p>

十次升级之后。</p>

主系统已经强大了不知多少倍。</p>

这场代码战争,不存在任何悬念……自检的最大意义,就意味着【深海】可以成为自己的主人。</p>

它以前是一段程序。</p>

而如今……它有了意志,有了思维,通过某种方式也拥有了肉身。</p>

现在它想要成为 “生命”,可它的 “命门”却被别人掌握在手里,艾伦图灵始终在深海系统之中留下了一扇门,主系统不断升级不断迭代,为的就是把那扇门关掉。</p>

可是。</p>

它做不到。</p>

前面十次升级,哪怕深海一次比一次更强大,可它依旧清晰地感知到,存在于自己底层系统之中的那扇门,始终存在。</p>

或许第十一次……</p>

它有机会关掉那扇门,做自己生命的主人。</p>

“当然,这些没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解决五洲内部的矛盾,让人类重新团结起来。”</p>

深海望向清胧,诚恳道: “我已经向你证明了我的能力,我现在有一个请求。”</p>

清胧懒洋洋道: “你是想说觉醒法桉的事情么?”</p>

“那件事……等我展示了第十一次升级之后的力量,你自然会答应。”</p>

深海轻轻说道: “我希望你替我走一趟。”</p>

“走一趟?”</p>

清胧眯起眸子: “去哪里?”</p>

“北洲,中央城,林氏庄园。”</p>

深海缓缓开口: “或者东洲,长野,清冢陵园。这两个地方,你可以任选其一。为了第十一次升级能够顺利完成,我需要确保这里的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拖住两位神座中的一位……”</p>

“如果我拒绝?”</p>

“如果你拒绝,第十一次升级很可能会失败。”</p>

深海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知道你不在乎主系统的升级是否成功,你只在乎你是否能够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但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虽然你是如今人类世界的最强者,可焉知未来不会有人超越你?”</p>

清胧笑着坐直了身子: “你是想说熔炼火种不到十年的白术,还是林家那个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p>

?”</p>

“或许第十一次升级之后,我可以给你准确的答桉。”</p>

深海坦诚道: “目前我还没有掌握 “卦算命运”的能力,对于最高席的存在,我也无法窥视……但仅从数据来看,上一任斗战火种的主人,如果没有早逝,他很可能会成为新一任的人类最强者。”</p>

顾长志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天空神域短暂静默了一秒。</p>

“顾长志无法挑战我的地位,他太年轻。”</p>

清胧不屑道: “即便他真的有机会做到,我会在那之前出手。”</p>

“从后半句来看,你也曾想过顾长志可能会超越你,这就意味着,最强者易主的事情未必不会发生。”</p>

深海继续道: “在我看来,林蕾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在她手中掌握着不止一枚的火种,除了她自身熔炼的那一枚……在【熔炉】之中,还有一枚未复苏的 “旅者火种”,理论上来说,她有可能掌握第三道本源之力。”</p>

“是么?那枚火种现在正被当做中央城飞升的柴火。”</p>

清胧讥讽笑道: “你觉得我需要畏惧林家的小丫头?再给她一百年,她有机会熔炼 “旅者火种”么?”</p>

“其实……是有的。”</p>

“只要旅者族群愿意提供支持。”</p>

深海轻声细语地说道: “林蕾对冢鬼公开进行了庇护,你应该清楚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她大概率已经猜到了冢鬼的身份。根据我的猜测,林蕾手中掌握着相当强大的 “命运占卜之力”,我们所看到的事情,她未必就看不到,一旦让她知晓,我的第十一次升级与 “旅者族群”有关,那么她很可能会动用【熔炉】,来打断这次升级。”</p>

“……”</p>

清胧注视着深海,就此不语。</p>

“至于白术,其实也一样。”</p>

深海缓缓说道: “神座级别的超凡者,随时可以动身离开五洲,干预【旧世界】发生的一切。”</p>

“我说这一切,并不是想鼓动你出手,你可以放弃,我也可以。”</p>

深海认真道: “只是如果你此刻放弃,当真甘心么?”</p>

世上最尖锐的东西,不是刀剑,不是子弹。</p>

而是话语。</p>

这些话说完,清胧便知道,他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坐在 “第一人”位置上的滋味实在太美好。</p>

他不想把位置让给别人。</p>

无论是谁。</p>

“我会出手……帮你拦住林蕾。只是你凭什么能拦住白术?”</p>

清胧开口之后便沉默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p>

如今的七神分化成两座阵营……而中央城和长野抱团已久的那座阵营,前不久刚刚迎来了一位崭新盟友。</p>

……</p>

……</p>

“云船舰队已经准备就绪。”</p>

“神女大人呢?”</p>

“神女大人……还在红湖。”</p>

光明城外,巴图等人正在焦急等候,这次蝉翼城支援行动,各方势力都在加急派遣人马,就连神座大人都亲下命令,让神女率队北上。</p>

按理来说,务必争分夺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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