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成都,勋贵子弟众,多有好事者。
陈祗不请自赴宴却被郑璞折辱而归之事,一二日之内,便成了满城的茶余饭后。
尤其是,庞宏在罢宴后,还抄录了《陋室铭》归来示人。
嗯,倒不是他想邀好于郑璞,乃他是庞德公的从孙。骈文既然盛赞了家中长者,他岂能不心喜以示人之理?
是故,郑璞的名声,再次褒贬不一。
有夸赞其文采者;亦有贬其性情者,如直性狭中、无容人之量等。
对此,郑璞无动于衷,一并摒之。
为人者,坚守本心即可,是非臧否,随他人说便是!
扪心自问,兀那陈祗咄咄逼人,他何须委曲求全,而吝啬针锋相对邪?
孔子尚且曰“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非圣人,何来唾面自干的觉悟?
得罪了陈祗,那便得罪了!金银财帛,尚有安贫乐道者不屑,生而为人,又如何能让众人皆心生欢喜?
且他此番宴请,目的已然。
句扶与柳隐二人一见如故,罢席之后,竟还私下约定了同游之乐。至于张表等人,亦尽欢而归,情谊再增。
有数位性倾相契、志同道合者为友朋,人生便足以!
无须蝇营狗苟为那仕途之上那点龌龊,垂眉折腰而不得开心颜。
不过,郑璞虽是如此作想,烦恼却是不断。
拜此事被嚼舌者纷纷扬扬所赐,他新宅所在亦被人所知,竟有许多士人不期来访。
真心慕才学者有之。
企图坐论而邀名者亦有之。
不堪其扰之下,郑璞索性归去了秦府。
权当是署公之前,给秦宓抚琴读书作伴,尽些后辈子侄的孝心了。
自然,免不了被长者以“刚而易折”戒之等等。
然而,他不知的是,此事直接影响了丞相诸葛亮对他的看法,以及日后职责的安排。
却说数日前,丞相诸葛亮与郑璞坐论至半夜,虽盛赞其“假以时日,或可与法孝直比肩”之言,但对其提出来的“推恩”之策,并没当即付之以行。
老子曰:“治大国者,若烹小鲜。”
《毛诗故训传》亦有曰:“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知烹鱼则知治民。”
诸葛亮虽推行“威之以法”,但值此闭关息民之际,亦无大刀阔斧推行之心,免导致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之事。
是故,他近日频频召尚书陈震、相府长史向朗、参军马谡以及蒋琬等人来昼夜商讨。
至于接替原先病故相府长史王连,代行一部分相府政务的参军张裔,虽颇被丞相见重,确是因他为蜀郡成都人而不在召唤之列。毕竟让一益州士人,来讨论如何挥动砍向益州豪族的刀,终是强人所难。
数日商讨,集思广益,丞相诸葛亮心中大致有了定论。
授官职自募部曲,先在元从、荆襄两系子侄中推行,看效果如何再做其他考虑。
至于寻豪族支系不法、以罪徙汉中郡之事,得待讨南中之叛归来、宣朝廷“叛者必诛”的兵威之后,才能图之。
因而,诸葛亮很鲜见的,白昼罢公归家而去。
嗯,为了设宴请征南将军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