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金棉来说,判断一个人死亡很简单:听呼吸、听心跳、用胡须感受对方的体温、用鼻子闻他身上是否有血液停止流动的淤积味道。
邻居们这几点全占了。
他们呼吸与心跳全部停止,体温无限接近于周围的环境温度;身上的味道也如此怪异,像被无数诡异的香料腌制了成了永远不会腐败的东西。
金棉抿嘴,她又输给了黛拉一次。把娇小虫娘抱起,缓步向房中后退。
黛拉抖了抖,转头:“猫妈妈,尸体很可怕吗?”
“一点也不,你不是很喜欢你漂亮妈妈做的饭菜吗?那不就是有关牲畜和植物尸体的烹调处理过程吗?”金棉小声解释,这能让她自己也冷静下来:
“可怕的是‘会动的尸体’!”
虫娘似懂非懂,分出两只小手捂住嘴巴,另外两只敲敲脑袋,回忆了下在艾山山的怀里,和她的大妈妈一起看的恐怖电影。
然后,模仿着其中的角色,做出了栩栩如生的惊恐表情。
只“惊恐”了几秒,好奇便又在黛拉心中占了上风:
“猫妈妈,‘逝者’和‘尸体’是近义词吗?”
金棉还真被问住了,就算是下意识的想想,她都能发觉其中的矛盾。
譬如自己,有时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去吃食战友尸体上生出的蛆,认为那只是一团再平常不过的有机物;但有时,又会不计任何代价去夺回被走私团侮辱的战友尸体。
不,不。自己怎么想的不重要,这是黛拉提出的问题,小孩子和大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是非来构建尚未成熟的三观。
这样,即便在日后学会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遇到了什么几乎无法踢开的答案后,能有自己的原则和处理方式,不是那种完全随波逐流的混蛋。
她还在思索。
〹不知不觉间已经接近自己的屋子,即将完成这场撤退。
忽然。
金棉和黛拉一起看见了面前正忙碌的尸群中,某个格外辛勤的角色——就是将“菌命贵”的牌子举到最高处、那不男不女的邻居本人。
按照战阵的经验,不男不女的邻居就是尸潮的中心,但其身上所散发的,是和其余尸体一模一样的味道,这宣告着他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为什么?金棉能想到的可能是这位邻居也是什么存在所牵着的傀儡。
可邻居的表情以及其他人的表情都是如此生动,与什么傀儡根本够不上边;他甚至在转头时看到金棉和虫娘,眉毛一挑,露出无比丰富又意味深长的表情。
金棉紧盯,脚下的后退动作仍是不慌不忙,节奏也没有任何改变,嘴里继续:“抱歉,黛拉;你的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必须和你的爸爸交流一下才……”
忽然。
天空传来一道巨响,某个飞行器根本是无事可任何交规,这一路上收到的罚单大已经达到可以直接出书发表的地步。
是胖子伦恩,他浑身都被汗水浸渍而湿漉漉的,连头发上都挂满了湿润而永远不会干涸的咸腥露珠。
伦恩瞄准着地面。
不男不女的邻居开始迈步向黛拉和金棉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