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辱。
嫔妃淫乱后宫,此乃皇家之耻,先皇之耻。
沈爻虽已猜到皇太后隐瞒赐死熹嫔的原因可能与先皇有关,但如何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若早猜到,他绝不想知晓此事,难怪皇太后要杀自己,此等关乎皇室、先皇声誉之事岂可让外人知晓?
这篓子是由自己捅破,沈爻知道后果也得由他自己承担,既然捅破,无法弥补,他怎么也得达到自己的目的,继续追问道:“当年婧妃娘娘也知道此事?”
“知道。”
皇太后说出压在心头多年的秘密,阴冷的脸色缓和了些,似乎心境释然,继续说道:“熹嫔在宫中无依无靠,此等丑事,仅靠她,哪里能瞒得住,她自然要求助婧妃;熹嫔苦苦哀求,婧妃念及姐妹情深,暗中帮她把孩子生下来,本宫得知,为了隐瞒此等辱没皇室之事,就将熹嫔赐死,之后又暗中将知晓此事的奴婢处死,这才挽留了皇室的颜面。”
“那孩子也被处死了?”
“没有,本宫知晓此事前婧妃就派人将孩子送出宫了,本宫也想过铲除这个孽种,可婧妃如何都不说孩子的下落,她哭着哀求本宫那是熹嫔之错,孩子是无辜的,此事又不能张扬,本宫就没有继续追究。”
“此事除了太后还有何人知道?”
“知道的人都死了。”
“皇太后确定?”
“沈爻,你此话何意?”皇太后神情一冷,心中明白沈爻此话何意,沈爻之前暗示根据卷宗记载的案发现场推测凶手与婧妃可能约好,如此问便指凶手拿熹嫔的事威胁婧妃,趁机杀了她,冷冷问道,“若是本宫说确定,那沈大人是不是怀疑本宫拿熹嫔之事杀了婧妃?沈大人,本宫若真想让婧妃死,当年她暗中帮助熹嫔的事,本宫告诉先皇,先皇也容不了她。”
此言不虚。
一代帝王,如何能容得下暗中相助此等丑事的妃嫔?
无论先皇多么宠爱婧妃,发生这种事也绝对容不下她;不过,此事不能明面为之,并不表示不可暗地进行。
若皇太后当年真向先皇告密,此等丑事抬到明面,纵然可以除掉婧妃,可她也会令先皇不满,暗中除掉反而更妥;纵然查出凶手,有皇家丑事为依仗,先皇只能为了颜面将真相掩盖,或许正因如此,当年这件案子祖父查到最后只能以水鬼杀人结案,谁也不敢将此等丑事公布,可这仅是沈爻的推测,毫无证据,而且若先皇知道皇太后以此等手段铲除婧妃,必然也对皇太后不满,人已故去,知与不知难以考究,关键是找出害死婧妃的凶手。
“微臣并无此意,微臣只是怀疑可能有宵小之人瞒着皇太后利用此事兴风作浪。”沈爻连忙行礼请罪,继续说道,“皇太后,微臣还有一问。”
“说。”
“熹嫔的孩子可有下落吗?”
“没有,本宫当时问过婧妃,婧妃只字不吐,婧妃死后,恐怕世上再也无人知道那孩子的下落了。”
沈爻已了解此事大概,答谢道:“谢太后。”
“你们查婧妃的案子,本宫不管,可本宫有言在先,熹嫔的事到此为止,无论是不是如沈大人推测有宵小之人以此威胁婧妃,一旦调查中涉及熹嫔这事绝不可查。”皇太后气势凌然的说道。
这……
若不找出还有何人知晓婧妃曾暗中助淫乱后宫的熹嫔之事,如何能破婧妃的案子?
此点是查清婧妃案的关键。
皇太后如此做令原本就难查的案子更难上加难了。
“太后,沈大人推测有理有据,可能有宵小之人利用此事害死婧妃,如若不查出熹嫔的事有谁知道,这婧妃的案子如何破?”北定王当即反应过来,连忙请示道。
“那便不破。”
皇太后冷冷回了句,目光盯着北定王,愤懑的说道,“北定王,你也是先皇的儿子,难道不为先皇的声誉着想?若因查此案,熹嫔淫乱后宫的事流传出去,你父皇、整个皇室都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皇吗?”
北定王被噎的一时无言。
一个妃嫔的死哪里比得上先皇的声誉。
皇太后见无人开口,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番几人,将几人神情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此事本宫不是与你们商讨,而是命令,熹嫔的事绝不可能流出半句,这关乎先皇、皇室的声誉。”
“微臣明白。”
“微臣明白。”
“微臣明白。”
沈爻、安阳王、北定王连连应下,此事关乎皇室声誉,非同小可,谁也不敢嚼半句口舌。
“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皇太后精神颓唐,揉着额头说道。
“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微臣告退。”
沈爻、安阳王、北定王心中明了,刚查出的这条婧妃案的线索彻底断了,虽然继续调查这条线索并不一定会将熹嫔的事抬到明面上,可关乎先皇、皇室的声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必须杜绝。
“母后,朕也告退了。”
赵权从榻上起身,向皇太后行礼,打算离开。
“皇上留步。”
皇太后松开揉着额头的手,缓缓说了句。
“是。”
赵权点了点头,又坐回榻上。
皇太后并未立即开口,直到亲眼看着沈爻、安阳王、北定王走出寝宫,才缓缓转过头,目光直视着赵权,问道:“皇上早就知道熹嫔的事?”
赵权一愣,沉默了两息,点头回道:“是。”
“那你是在……”
“是。”
“难道皇上真不在乎先皇、皇室的声誉吗?”皇太后痛心疾首的质问道。
赵权笑了笑,没立即答话,他从榻上起来,缓缓扭头望着皇太后,问道:“母后还记得父皇驾崩前曾单独召见过我吗?母后想不想知道当时父皇对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父皇说,这天下姓赵。”赵权气势凌然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