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树泛用为普通心愿树,其名由来早被遗忘。
但黎扬记得——前世有缘,今生相逢,三生有幸。
夜场活动结束,小食摊乌泱泱地布满人,连座位都难找。
黎扬和邱珩返回住处换了衣裳,到邻近的地下酒吧买两盅当地的梅子酒和小食带出。
他们坐在旅店后院的石阶,四周静谧,酒吧的音乐声虽远却清晰。
黎扬有一下没一下把酒当水一样喝。梅子酒度数低,但上脸快,面颊很快泛起酡红。
邱珩阻他继续,“别喝了。”
“行,不喝,给你看表演。”黎扬把酒壶放下,不知从哪摸来一张扑克牌,拇指轻拨,手朝背后斜45度飞出,给他展示一次帅气的回旋飞牌,“你会吗?”
邱珩笑一声照办,纸牌稳稳收回手中,他扬了扬,像是嘲笑他班门弄斧。
黎扬没怼他,和他提起过往经历:“有一年冬天在加拿大,可能是刚做完催眠治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蹲在一间酒吧门口哭。”
“后来有个路过的小哥就教我玩飞牌。他裹得厚实,我也没看清他长相,等我学会,他就走了。”
黎扬托腮回想,眼中有清浅的醉意,“他一句话没说,我后来还猜他是不是哑巴。遗憾的是,我没来得及和他道谢。嗯,我总是来不及做很多事。”
邱珩揉他脑袋,“来得及。”
黎扬笑,“我是无所谓,多了个便宜爸爸,谁知道妹妹那么难搞,和他合不来。”
“我知道。”邱珩低声。
“你知道?你不知道。”黎扬拍一下自己膝盖,语焉不详,“……现在的黎袁成,让我很害怕。”
汗毛微微倒立,他逃避:“算了,不提他。”
“二十岁后,最信任的人是韩楠,我见过他复健时候满头大汗,艰难行走的样子。车祸后我不记得很多事,有时做完治疗控制不了情绪,他总想办法逗我笑,明明他损失比我更大,行动不便也做很多游玩攻略带我散心。念书也是,别人都说他只会以学姐为中心。人要知恩图报,所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都不会不管他,是我欠他的。”
黎扬肩膀碰碰邱珩,恳求道:“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不要太为难他,我不要求你和我一样欣赏和照拂他,但是……多给他一些时间适应工作。”
这很像走后门的关系户,他越说越轻。
“他适应得很好。”邱珩没多搭话,垂眸拿起酒盅又放下,看不清表情。
黎扬舒一口气,迟疑十多秒,才涩然出声:“还有一个人……我猜不透他。”
月隐于云层,酒瓶空见底,微醺的感觉一如最初。
黎扬看向邱珩,“……是不是因为我不认真的开始,所以得不到认真肯定的答案?”
邱珩回视,黎扬不能坦然看着他继续,只抱着膝盖,随手捡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自说自话:“我看不懂你。你和我的距离总是在变化,捉摸不定。你对我好,我会想你以后是不是同样也对别人好。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对你……”
话语戛止,他们之间很简单,又好似很复杂,他只能在迷雾中抽丝剥茧。
黎扬头垂得更低,扔了树枝,从口袋中掏出被他抓握了一天的纽扣放在手心,睁着湿亮的眸子凝视他,问:“……第二颗纽扣。是我以前从你衣服上剪的,是我拿走的,对吗?”
他剪,他给,他们曾经应是再亲密不过。
什么白月光黑月光朱砂痣青砂痣,或许只是过去的他,黎扬觉得自己很可笑。
十年荏苒,为什么错过,为什么分离,绝不是他之前的“小心眼”说辞,他想听他亲口道破。
邱珩身形不动至僵,缓缓点了一下头,但仍是默然,呼吸深重。
数秒后,他伸手覆住他的手心,挑他没说完的话反问:“你对我怎样?”
他还是不肯透露半句,黎扬也不愿答,鼻头酸意上窜,凝聚的泪滑落,他撇开眼摇头,“不怎样。”
邱珩轻叹,抬手为他拭去眼泪,换一种主动权交由他的问法:“那你希望,我怎么对你?”
上一次他这么问,是在温泉馆意乱情迷时,时过境迁,答案早已改变,呼之欲出。
戚戚艾艾的示弱没有换来他的坦诚,也并不适合他。
黎扬吸吸鼻子,换一副表情,冷道:“我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
他翻开外套内袋,拿出邱珩生日当天为他买的手表,有些粗鲁地挽起他衣袖,不容拒绝地戴在他手上,“我想要的人,也只准属于我一个人。他只能看着我,只想我,只有我。”
邱珩在他要拿开手时,扣紧他手腕把他带入怀中施力拥紧,侧头在他耳畔柔声道:“嗯,都答应你。还有什么要求?”
“你是木头吗!只知道反问我。”黎扬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肩头,恨恨地拍打他背部,一股脑发泄在他身上,声泪俱下:“你永远都不诚实,利用信息不对等,让我患得患失。邱珩,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的那种喜欢。但是……是不是我们以前有矛盾,我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这样欺负我?我道歉还不行吗?对不……唔!”
回答他的是一个强势的深吻。
邱珩扣紧他后脑勺,手指穿过他发丝,舌尖细细描摹他唇形,再长驱直入品尝他口中梅酒味道,很甜,但不如他。
“不欺负你,也不用道歉。”他抱着他,很紧,叹息声饱含纷乱,“扬扬,不管我做什么,都是自愿,包括一开始。”
邱珩亲他湿润的双眼,微红的鼻尖,最后再压着他的唇落力地吻,郑重道:“只有你一个,从来都是。”
黎扬听得清楚,他只是选择性回答,对关键往事避而不谈。
他环住他脖子,攫着他唇瓣不放,泪眼朦胧着坚持:“我们……”
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过去和以前都不重要,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邱珩房间在他隔壁,自然形同虚设。
地下酒吧换了一首西班牙舞曲《senorita》。
沙沙的女声热烈激荡:“iloveitwhenyoucallmesenorita我爱你称我为‘我的小姐’时的样子。
iwishicouldpretendididn‘tneedya多希望我可以假装不需要你。
buteverytouchisooh但每一次触碰都妙不可语。
it‘strue真实无比。
oohishouldberu
in‘噢我想我应该逃走。
逃不走,也不想逃。
上楼,关门。
黎扬仰头叫一声,压抑的细碎。他知这里隔音并不太好,便抽出清明,视线置于室内。
仿真红烛灯具燃燃飘亮,白日没注意,进了房间才发现摆设全然装造成古代婚房模样。
实木窗棂贴着红色囍字,红色纱幔垂覆雕花大床,床单被褥皆是绣龙凤的红绸质地。
“订的时候不知道,”黎扬面热,推开邱珩,快步跳进屏风后沐浴用的木桶,“我要洗澡。”
“羞什么?”他刚没入水中,一道低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邱珩早褪净,长腿一抬一踏,和他相对而坐。
木桶足够宽大,容纳他们绰绰有余。
中式景致,偏配上直白灼人的西方唱词,吉他伴奏与男女歌手的声音混响:“yousaywe‘rejustfriends你说我们只是朋友。
butfriendsdon‘tknowthewayyoutaste但朋友又怎么知道你有多么可口。
godknowsit‘sbeenalongtimeingdon’tyaletmefallooh你知道我们也这样维持了许久别让我失望难过。
hookedonyourlipsundrese当你的双唇将我衣裳剥落。
hookedonyourtongue噢在你舌尖沦陷的我。
ohiloveyourkissisdeadlydon‘tstop噢亲爱的你的吻教人销魂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