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极在愁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安身立命,但他的兄弟却在愁,还能不能安身立命。
偌大的皇宫所有人并不是都围着朱元璋夫妻在转。
乾清门以南,熙熙攘攘的朝臣们涉足的地方,而乾清门以北,太子朱标是东宫的主人,西宫是妃嫔们的居所,乾清宫与坤宁宫则是朱元璋与马皇后的所在。
上万人在这皇宫中来来往往,即使各自都有不可涉足的禁地,但朱元璋与马皇后这近半年时间不同寻常地行为举止,多少会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即使仪鸾司的保卫再怎么严密,终究也有些不太重要的消息走漏。
于是,今天的太子朱标在朱元璋又朝几个年幼的顽劣皇子撒气的时候,忍不住向自己的亲爹劝谏起来:
“父皇,儿臣不知道这些日子是谁惹你不高兴了,但你也不能净拿咱们兄弟出气啊。”
“我们几个年纪大的也就罢了,他么不过三五岁的孩童,如何晓得什么约束规矩。你要再这么打下去,干脆把我们全都砍了算了,也省得每天都惹你烦心。”
往常朱标虽然也会惹自己生气,但有大儒宋濂的自幼教导,到底还是守礼数的。
如今忽然冒出几句跟那个混账小子一样的话来,朱元璋在感觉有内味的同时,肚子里的气也跟着上来了。
“谁惹咱?”
冲朱标瞪着眼睛,朱元璋的唾沫星子在飞溅。
“不就是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一个个的,就知道让老子不省心,看咱不抽死你们。”
鞋底子扔在地上,脚尖往前一勾套好,朱元璋手握放在一边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戒尺,三步并作两步便冲朱标打去。
现在的朱元璋只想怨天怨地怨空气,谁让老子这么早就立了你个混账东西当太子,外头有个不省心的也就罢了,家里养的这个也知道顶嘴了。
外头的咱不能打,家里的还不能打了?
在宗庙里用鞭子抽朱极的愿望还有的等,但是站在面前的朱标完全可以现在就抽啊。
先试试手感不是。
朱元璋万万没想到,他生的崽,没有最机灵,只要更机灵。
朱标见势不妙,也不管趴在地上痛哭的年幼皇子了,脚底似抹了油一般,撒丫子便往坤宁宫的方向跑去。
当儿子当了十几年,他深知这皇宫内院,能够阻止朱元璋的估计也只有自己的亲妈了。
父子俩一追一跑,方才那些顽劣地招惹到侍讲学士的皇子们倒是逃过一劫,却连累一干内侍宫女跟着匆忙奔走,直至跑到坤宁宫门口,累出一身汗的他们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而朱元璋与朱标父子两人,也终于隔着马皇后捉迷藏累了之后,分别坐倒在软榻两头。
此时的朱元璋气喘如牛,接过马皇后端来的暖茶一饮而尽,这才做了个深呼吸朝朱极怒目而视:
“混账东西,居然敢跑。你信不信咱让你去祖宗灵前跪着好好悔罪。”
朱标也感觉嗓子在冒烟,不过他可不敢让马皇后给他端茶倒水。干咽了一口唾沫,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学着朱元璋的样子将茶水倒进嘴里,这才委屈巴巴地说道:
“就准你无缘无故打我,就不准我跑了?”
这大抵是历史上最温馨的皇帝父子对话了,旁边还站着一个笑眯眯的马皇后一直看着父子俩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