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士兵进攻行宫的这一天里,朱佑樘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城楼,始终守备军士一起。几场仗下来,明军不仅没有因为敌众我寡,战斗惨烈而气馁,反而依然谈笑风生,斗志昂扬。
有一个明军说道:“小殿下才六岁,一举一动那是大将军的做派。我弟弟也六岁,见这阵势早吓死几回了。”
老兵啐道:“殿下是龙子龙孙,你弟弟能比的了?”
那明军嘿嘿笑了笑说:“你说的也对,咱们还真比不了。我听说,你曾经跟过宣宗皇帝,那你说说,咱们小殿下跟宣宗皇帝比如何?”
老兵想了想道:“咱们宣宗皇上聪明英武,小皇子则沉静果断,不太一样。不过,我倒是觉得小皇子更像太宗皇上。”
那明军哈哈大笑:“你还见过太宗皇上?”
老兵道:“岂止见过,当年太宗皇帝出征兵誓,离我也就像咱俩这么远,当年咱也才十二三岁,专门给太宗牵马。”
那明军并不相信,只说道:“我没见过太宗皇帝,也没见过宣宗皇帝,但跟着小殿下打仗,真他娘的舒坦,等我到你这年纪,也能像你这样跟别人吹一波牛皮了。”
两人正说着,蒙军又开始喊着号子撞起门来。
那明军百无聊赖的把头盔竖了起来,立时噼里啪啦数十支箭射了过来:“操你娘的狗鞑子,没完没了,还射。”那明军大骂。
城下阿木尔同样心急如焚,怕断了口粮。
自己原本想着一两个时辰就能拿下行宫,甚至想过以明军的胆子,没准望风而逃,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这座小城杀掉巴图孟克和满都海,然后按计划,挥军北上,烧掉明军在古北口的粮草,好协助亦思马因太师攻城,那时自己死得也其所了。
没想到这么区区几十人竟然抵挡了自己一整天。好在明军并没来支援,否则自己身死不说,放走了巴图孟克那太师的大计恐怕就要落空了。
眼见太阳落山,几个蒙古头目过来询问晚上的作战计划,将士们一天都没歇息,都已经疲惫不堪。
尤其烧伤的士兵,那火油略带毒性,又得不到救护,伤口开始溃烂,渗出血水来,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阿木尔道:“咱们拖不起了,明军若来援救,我等死便死了,但太师大计恐怕就此落空,我与太师夸下海口,说半日之内必定杀掉巴图孟克和满都海,如今太阳都下了山,我等如何和太师交代。无论如何在天亮前攻破城门,杀掉城里所有的人。众军士稍作休整,分两队,各两百人,轮番攻城。其余的勇士趁乱从西北角上去,记住,不要轻易露了行踪。”
傍晚时分,血红色的太阳逐渐落下西山,城楼在残阳下映出长长的影子。
纪氏亲自带着宫女太监把饭食送上城楼,瞧见儿子那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灰尘,心中既欣慰又心疼。拿出手帕擦了擦他的脸,关切地问:“儿子,你没受伤吧?累了吗?”
朱佑樘故作轻松安慰她说:“不累,咱们任由他们攻城,就是不露头,各个都歇着呢。这城门以青石为基,坚固异常,鞑子这么个攻法,半个月也休想攻破。”
纪氏笑了笑,抚摸着他的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父兄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