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咸阳宫中。
站在咸阳宫的宫墙之上,任凭吹动身旁墨色秦旗的清风拂过自己的面颊,秦王嬴稷视线从下方那一座座宫殿之上轻轻掠过。
许久之后,秦王嬴稷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轻转过身来看向了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太傅姬凌。
“先生, 义渠王现在何处?”
“启禀大王,义渠王数日之前被臣和魏冉将军所擒获,如今正关押在廷尉诏狱之中。”
听到姬凌禀报的义渠王所在,秦王嬴稷目光之中一丝肃然缓缓浮现,然后只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数息之后,秦王嬴稷的目光缓缓地低垂了下去,又是一道幽幽的话语之声从他的口中问了出来。
“那太后……”
虽然看不到秦王嬴稷此刻的神情,虽然秦王嬴稷并没有过多流露自己的感情,但是从他那吐出的三个字之中,姬凌仍能够感受到他此刻有些复杂的心情。
对于芈八子这个生母,秦王嬴稷心中的感情从来都是复杂的。
一方面,芈八子生下了嬴稷,他的身上流淌着芈八子的血脉;另外一方面,因为嬴稷年少便独自在燕国为质,所以母子之间的感情并不是太过深厚。
加上芈八子对于弟弟嬴芾显而易见的偏爱,说实话,嬴稷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芈八子这个母亲。
这也是芈八子作为太后入住甘泉宫之后,身为儿子的嬴稷并不怎么前去拜见的原因。
而在这一次的事件发生之后,身为秦王的嬴稷,对于芈八子这位自己的生母、这位秦国太后的感官却是更加复杂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嬴稷缓缓抬起视线看向了对面的姬凌,他的目光却是浮现了一道淡淡的关心。
“先生,她还好吗?”
面对自己弟子此刻脸上的那一抹复杂之色,姬凌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只能在心暗暗吐出了一声叹息。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姬凌向着对面的嬴稷躬身一拜, “启禀大王,太后如今身居甘泉宫中,一切用度照旧,并不半点苛待。只是,她时常要求面见大王。”
“我……”
这一刻,秦王嬴稷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份冲动,不过很快这一份冲动却是渐渐消失不见了。
其实,秦王嬴稷也很想见见自己的这位母亲,只是一时之间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又是一番沉默之后,秦王嬴稷向着前方的姬凌说道:“先生,嬴稷想先去廷尉诏狱,去见一见义渠王。”
“臣姬凌,谨遵王命。”
……
廷尉诏狱依旧是那个廷尉诏狱。
作为关押着来自秦国各地重犯的大狱,这里在一名名秦军士卒的驻守之下,宛如一座绝难攻破的堡垒。
只是,今日的廷尉诏狱却比平常显得更为森严。
伴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之声,一名名身着坚固铠甲的秦军甲士出现在了廷尉诏狱的前方。
“全军止步。”
“诺。”
伴随着一道洪亮的军令之声,这一名名秦军甲士几乎同一时间停了下来,他们在诏狱之前形成了一条笔直的道路。
在这一条由一名名秦军甲士组成的道路起点,身穿着一身墨色深衣秦王嬴稷缓缓走下了自己的车驾, 平稳地站在了诏狱之前的地面之上。
回头看了看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姬凌, 秦王嬴稷的目光忽然一肃,“先生,我们进去吧。”
“诺。”
在前方一名秦国官员的引领之下,在身后姬凌的跟随之下,秦王嬴稷缓缓向着廷尉诏狱内部走了过去。
走了好一阵路途之后,秦王嬴稷等一行人的身影,站在了关押义渠王义渠骇的的牢房之前。
秦王嬴稷的视线回头看了看引领自己前来的那一名秦国官员,这一次这位已然有了经验的秦国官员并没有多说什么,自觉地退出了秦王嬴稷和姬凌两人的视野之中。
眼见此处已然只剩下了自己、姬凌以及牢房之中的义渠骇,秦王嬴稷的视线轻轻打量起了眼前这一位曾经的义渠王者。
说实话,如果只看眼前义渠王的相貌,用一句相貌堂堂、面容俊朗来评价倒也是比较合适的。
再加上其身上那出自草原的狂野不羁的气质,对于自己的母亲芈八子能够与这人对上眼,秦王嬴稷的心中却也不觉得诧异。
只是能够理解母亲与义渠骇之间会产生这一份激情,并不意味着秦王嬴稷能够接受两人在一起。
还是那句话,如果母亲芈八子的情夫是另外的人,秦王嬴稷或许会当作看不见;
但是母亲芈八子的情夫是义渠王这个秦国的大敌的话,不要说秦王嬴稷不会答应,就算是所有秦人都不会答应。
看了眼前的这一位义渠王好久之后,秦王嬴稷的话语缓缓出现在了他的耳畔,“义渠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