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也想趁着这个机会从我们身上咬下块肉来,甚至一口吞下我们,这是其二。
眼下要想破局也有两个应策,一是破财免灾笼络住官老爷们,二是严防死守青帮的发难。
只要拖下去,时间一长,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待师爷把话说完,吴瀚龙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赞道:“好,好,还是师爷深知我心,深知我虑呐。”
见几对目光扫过来,师爷微微一笑,低下了眸子。
吴瀚龙开始吩咐,对信字堂堂主吕虎道:“阿虎,破财这件事,就要你亲自出马点账挑选了。”
“请会长您放心。”
成熟稳重的中年人点点头回道。
“人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那边没问题吧?”
吴瀚龙又转过头看向忠字堂堂主吴人杰。
吴人杰是他唯一的亲儿子,忠字堂也是剪子帮七个堂口里唯一不涉及任何生意或杂事,只负责操练打手的堂口。
吴人杰下巴微微一抬,眼神里略显傲气,道:“爹,你要信我。”
“好,其他人各司其职,但也要防备留心,万万不能教人趁这段时间内给钻了空子,有事情立即向我禀报。”
“是。”...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灯火通明的大堂内只剩下了吴瀚龙自己。
他原本挺拔的身板缓缓靠到了座背上,眸子里一片阴沉。
他盯向梁顶,自语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谋害老夫?你,乃至你们,到底存着什么阴谋?”
有官府里的大人物亲口确认这件事,证明此事的真相与严重性,他自然不会怀疑青帮的人在编造谣言诬告。
只是他想不明白,那敢与朝廷作对救走贼党的人,应该是贼党的同伙吧?却为何要自称是帮会中人?
自称帮会中人也无碍,没人能管得了他的嘴,可他为何偏偏宣称属于自己剪子帮的人?
以至于给他惹来这般麻烦,叫他现在十分头痛。
“老夫对那帮子乱党们向来是敬而远之,没有任何瓜葛和恩怨,他们救人便救人,平白无故地陷害老夫作甚?”
“不对,这其中必有缘由在!”
老头纵横江湖多年,敏锐的感知到,那人栽赃陷害剪子帮,一定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是假冒乱党之人呢?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陷害老夫?让老夫想想,哪家势力有这个可能,老夫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
他一面用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掌轻轻拍着扶手,一面陷入沉思当中。
“嘶——,难道...是他?”
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吴瀚龙的一张老脸上却浮现出诧异之色。
‘可就算那个小瘪三有本事杀得了阿力,他也不敢掺和进这种事里吧?这可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漩涡,扯进去就是尸骨无存呐,他有那个胆子吗?嗯,再想想,再让老夫想想还有谁...’
...
寅时,公共租界公墓
“在早些时有人看着,实在不好办,你不会嫌晚了吧?”
一座墓前,刘胤盘膝坐着,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也给自己身前的小酒盅里倒了一盅。
一盅酒下肚后,他继续道:“也别嫌这碑都是洋文,毕竟这本来就是人家的窝,咱有个地方住偷着乐就行了,没必要明目张胆的。”
再给自己倒了一盅,他抬起头道:“对,我说错了,这本来就是咱们的地盘,自罚一杯!”
仰头一饮,又倒一盅,把手里的酒盅向前一敬,随后道:“你说原来这里的倒霉蛋啊?我寻思着龙王爷也想瞧瞧洋人长啥样子,就把他送过去了,你瞧,他这都不在这住了,你还担心个毛线?”
喝完后,伸出手一把撕掉墓碑上的照片,不屑道:“呵,洋枪队?一群没少做恶的东西,而且长得是真几把丑。”
一盅又一盅,直到他把一瓶酒都喝完,这才把酒盅拾进兜里,拎着空酒瓶子站起身。
“死人有死人的事,活人有活人的事,我还要回去盘点我的战利品呢,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就欲离开。
而也不知是他醉了,还是他耳朵里出现了幻听,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歪了歪脑袋。
身影停顿几秒后,继续前进融入夜色。
空气中给留下最后一句话:“他们?我上哪知道去,但估计他们会有回来的那一天。”
...
“我们会有回去的那一天。”
渔船的甲板上,杜新武拍着熙志平的肩膀安慰道。
“我相信。”
熙志平点点头,他一夜未眠,内心到现在也没有平静。
“洪兄既然为我们断后,那他就一定有把握全身而退,而且我相信他会把丰之的尸首埋葬好的。”
正是因为要接自己,所以崔饶东与熙志平二人才会去申海,导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或许是出于心中的愧疚和自责,杜新武说出这话时垂下了脸庞。
经他提醒,熙志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背影,但他总觉得洪六兄弟的背影很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具体却记不起来了。
摇了摇头,熙志平不去想,而是看向了远方,他招呼道:“杜先生,你看。”
此时正是卯时,破晓的光辉洒满波涛,一轮赤红的旭阳自海上升起。
海上生初阳!
这等景色常人罕有能目睹,但在两人眼中,却寓意着很多东西。
杜新武觉得,这次离开中土,前往和国面见那位先生,一定会给迷茫的他带来指引,就像这即将升起的太阳一样,永恒不失方向!
熙志平以为,旭日东升挥洒光明、驱散黑暗照亮八方,正代表着他们的革新事业会一往无前,必然成功!
“丰之兄,你放心吧,革新一定会成功,等到了那一天,我会亲自告诉你。而你的精神,我们也会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