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不时传来几声炸雷,让原本绵绵如少女春情般的江南雨季多了一丝厚重压抑。
庭院中的芭蕉随风吹雨打不停摇曳,窗脊下连串的水珠汇聚成小流,最终在水道里奔涌而去,恰如这天下攘攘。
朱高熙坐在自家书房的案前,手中攥着一张字条,面色凝重。
上面的字迹潦草。
想来传信之人在书写之际定是极为惊慌。
门外响起脚步声音,他抬头一看,欧阳伦正在马德海的引领下快步走来。
一进门,驸马爷来不及收起雨伞,竟险些卡在门框上。
“高熙,到底怎么回事?杨见长来找我说西南出事了,难道说蓝玉真的要反?”
朱高熙并没言语,而是将手中字条递给了欧阳伦。
字条自然是翟能写的。
在从俞通渊口中确认了蓝玉意图谋反之后,四川指挥使回府之后立刻就给朱元璋和朱高熙分别送去了信函。
不过,朱高熙这边是飞鸽传书。
而朱元璋那边的密折则是八百里加急。
二者速度差距颇大。
是以朱高熙得到消息后,洪武帝那边仍旧蒙在鼓里,甚至还要一天以后才能得知。
翟能之所以出现在蓝玉大营辕门,就像他自己所言,确实出自朱高熙临别之际的授意。
那几句哑谜,也同样是朱高熙的安排。
他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按照朱高熙的推测,蓝玉就算真的要反,应该也是在明年。
但因为朱标的亡故,一切好像都提前了。
“圣上知道了吗?”
看完字条,欧阳伦还算镇定。
这都要归功于朱高熙之前的预防针,驸马爷对此是早有心理准备。
“应该还不知情!从建昌到京师,不吃不睡最少也要三天!”
朱高熙边说边将一捧小米洒在窗台上。
房檐下立刻飞出一只灰色的鸽子,愉悦地享受起主人的赏赐。
说起来,这还是沈万三的渠道。
经商,赚的就是信息差价。
因此江南巨富早就在十几年前,就建立了遍及天下的通信网络。
从建昌到京师,一路数千里,沈万三建立了百余个信鸽客栈。
平日里,这些客栈大多互不联络,各自经营。
可一旦到了危急关头,便会形成一条极速信息通道。
无论在任何地方,两天之内必然能将消息传到京师。
这也就是沈万三有此等财力。
哪怕是大明朝廷,都养活不起如此庞大的信息机构。
“高熙,事关重大!我想咱们还是应该先禀明圣上!”
一想到西南即将大乱,欧阳伦遍体生寒。
说白了,他也是朱家这条船上的乘客,虽然朱高熙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蓝玉即便谋反也翻不起多大浪花,但凡事都有例外。
万一人家真的成了,先不说天下,欧阳伦自己就将万劫不复。
“不急,容我再好好想想!”
朱高熙依旧紧锁着眉头。
只不过他此刻思虑的并非是如何对付蓝玉,而是怎么从这场变故中让自己的利益实现最大化。
朱允炆!
西南战事若起,这位太孙殿下绝对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