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翻开了自己的那本天真论,吴解好奇地看去,却只看到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他吃了一惊,赶紧翻开自己的书,看到的依然还是那些熟悉的文字。
奇怪!为什么看别人的书就是空白,看自己的书就是端端正正的简体字呢?
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一道电光,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简体字?!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简体字?!怎么会有简体字写成的书籍?!
顾不上失礼,他急忙以手为笔,在骆瑜的桌子上写了一个“天”字,问:“请问你认识这个字吗?”
骆瑜看了看,想了想,摇头。
吴解瞪大了眼睛,看看她,看看自己手头上的书,又看看她的书。
两本书的封面上,都是清清楚楚的五个简体字:太上天真论。
大概是他此刻的表情有些可怕,骆瑜也被吓得微微一缩,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向吴解解释道:“这书上其实一个字都没有,是写书者将自己对于‘天真论’的理解贯注于其中,依据每一个读者的理解显化出不同的文字——仙家典籍,多半如此。”
“言语不能正确地传递心意,所以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传授。你看你的书上有字,看我的书上没有字,那是因为每一本书都是针对我们个人的,有法术保护,只允许得到批准的人除非你有本事破开我书上的法术,否则就只能看到空白。”
吴解木然点头,他已经受到了太多的震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你究竟有着如何惊人的悟性,又或者有过怎样神奇的际遇,但既然你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领悟了‘天真论’,那么相信入门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骆瑜很快就平复了心情,端庄优雅地笑了,“提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骆瑜,来自人间最南方的云梦郡,大概……会成为你的师姐吧。”
对此吴解倒是没觉得惊讶,以骆瑜的言谈和表现看来,她分明就是仙道中人。来这里求仙,大概属于留学生的性质。要说有什么疑惑,他只是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跟他们一起学习,而没有直接入门。
于是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的来历……将来你有机会自然知道。我承认自己的确算是仙道中人,但我以前所学的东西并不适合我,这次能够来青羊观求学,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争取到的机会。”骆瑜轻叹一声,显得有些忧郁,“不过规矩不可废弃,想要入门就要按规矩来。”
“青羊观很有名?”
“青羊观是天下少数几个有大道真传能够直指飞升的门派之一,其渊源久远到传说中的上古时代,到现在已经传了二十六代……仙家一代短则百年长则千年,二十六代……凡间不知道已经经过了多少朝代更替,连沧海都成了桑田……”
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重新恢复了一贯的端庄仪态:“这些无聊的事情不提也罢,总之你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来问我。我虽然不能在仙道上指点你,可一些常识性的事情还是能够稍作讲解的。”
说到这里,她嫣然一笑:“说了半天,还没有请教这位师弟的尊姓大名呢……”
“吴解,南楚国昭阳郡人氏。”
这话说出来,骆瑜不禁一愣,急忙追问:“哪个吴解?莫非是推广防疫之法的南楚国济世侯,主编《细菌论》的吴解?”
“正是。”
“你这么年轻?!”骆瑜惊讶得站了起来,“我拜读过你的书,觉得思路真是出人意料,但论证却又丝丝入扣、无懈可击……你知不知道这本书出来,多少仙道前辈捶胸顿足,甚至有人难过吐血!”
“为什么?”吴解也纳闷了,区区一本《细菌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道至理,至于让那些仙人们这么难过吗?
“昔年佛陀有云,一钵水中有八万四千虫。这个早已得到仙门前辈们的确认,水里面的确有那么多细微的虫子,他们甚至将不少虫子的形状都画了出来。但所有的研究都到此为止,水中有虫子也好没虫子也罢,不过是天地化生万物滋长的自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更不值得为了它耽误追求长生大道的时间……在你的《细菌论》问世之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可你却以区区凡人之身,推想出这些虫子,进而论证出了它们和疾病的关系……你知不知道这本书刊印于世,会拯救多少性命,积累多少功德?”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
“是啊!那些前辈们明明早就发现了‘细菌’,却因为没有研究过它们究竟是干什么的,而漏过了这个重要的发现,将天大的功德从手指缝里面漏掉了——要是邪派倒也罢了,正道中人的修炼和成长,乃至于最后的渡劫飞升,功德都是极其重要的。不知道多少前辈就是因为功德积累不够,以至于最后不敢渡劫不能飞升,只能辗转轮回重头再来……”
骆瑜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向吴解的目光除了敬佩之外,更多了几分艳羡和亲近。
“我之前说可能会成为你的师姐,这话实在是太狂妄了!以你的成就,无论你是否能够入门,我都该尊称你一声道兄才是!”
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礼:“骆瑜拜见道兄,日后若是有缘,还请道兄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