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齐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慢慢的转身。
削肩弱腰,神情寂寥。
阿元还是那个阿元,阳光从树叶间洒下来,掠过她的发丝,带着柔和的光芒,她脸上的皮肤雪白,皮肤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站在这里的,就是一个鲜活的阿元。
阿元目不转睛,她也看见了他,穿着t恤裤衩,靸着酒店字样一次性无纺布拖鞋的陆晓齐。
二人杵在林间面面相觑。
陆晓齐第一反应是想上去抱抱这个可怜的女孩,可想到别人不认识他不可造次,再就是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穿一套英姿飒爽侠气万丈的衣裳来,至少给人家姑娘第一眼有个好印象,然后又觉得其实自己穿什么都好看……
他正在胡思乱想,对面阿元咕咚跪了下来!倒把陆晓齐一个不防,后退了两步。
往常美女下跪这件事,体验肯定是美好的;但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都让陆晓齐措手不及。
他赶紧上前要拉她起来:“阿元,你怎么了?”
少女听见陆晓齐叫她的名字,更加坚定跪着不肯起身,激动悲戚,眉间迫切:
“神仙!阿元知道,你一定会来救苦救难!你救救我们,救救他们所有人!”
她嚎啕大哭起来,陆晓齐忍不了,他蹲下身紧紧抱住阿元,在她耳边不住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陆晓齐并非见不得女人哭,他从前ktv逃单不知坑哭多少公主阿妹,只是此时此刻,这个女孩,她不一样。
怀里的少女,小小的身体哭得摧心殇肝,眼泪决堤般沁湿陆晓齐的肩头,让陆晓齐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唯有继续将她抱紧:“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这场大哭,仿佛是积攒多年,一发不可收拾,陆晓齐就那么耐心地,在哭声中忆梦,静待阿元发泄情绪。
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有另一个阿元,快快乐乐,背着一捆青麻,边走边掐着花儿,就快要走近相拥的二人。
陆晓齐轻轻放开怀中痛哭的阿元,惊疑看向另一个。
怀中的少女也顿了一顿,看着那个快乐的自己,一抹苦笑:
“要是永远停在这个时辰,那该多好。”
眼看另一个自己走近,她面无表情拉着陆晓齐的手,触碰从身边掠过的阿元,那个快乐的阿元从陆晓齐手掌中穿过,两下里毫无知觉。
果然!
陆晓齐缓缓起身,看见田猎户下山正给了阿元一块肉干,而远方逐渐嘈杂起来,一切都是甜麦村狼祸之前的镜像!
这里非记忆,非梦境,这里是比梦境还不真实的一方镜像!
而阿元,竟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被封在了这一方幻境空间之中。
是什么玉灵,竟然拥有如此的能力?
眼前的阿元,陆晓齐抱过,软软的,有心跳、有温度的身体。她是活人。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一头雾水之时,阿元竟然又跪下了,她这次任由泪流,好在心情平复了很多,话语也冷静了:“神仙在上,阿元知道当年我一人幸存,定是祖上有德,才能感召上天,让神仙出手相救,并容我在这虚无缥缈里,再见亲人一面,只是阿元不明白,神仙真人如此神通广大,为什么这么多年,只应了阿元一次救命哀求,却不能答应真正救回他们所有人呢?”
阿元说她不明白,陆晓齐更不明白。
他也想知道,这镜像空间之力从何而来,阿元是如何存在这镜像空间里。
之所以称之为镜像,从陆晓齐的理解,如同镜子里的世界,看得到,很真实却不是真的,就像照相机底片成像,他幼年曾经在杂志上看见三维立体画,觉得神秘有趣,还与父亲探讨过,三维立体画那些彩点如何作成,又如何聚焦看成一副立体画像。进入一个空间,正如在一副立体画面前,有缘得法之人,很容易进去,否则就算看到天荒地老、心力交瘁,也是徒劳。
因此空间这件事,虽然很多玄幻小说描写得天雷地火一般厉害,却并不能令他真正震惊。眼前这镜像要说厉害之处,一是在于它有声色有时间流动,乃是四维;二是在于它竟然有如此长的续航,两千年啊,什么牌子的电池都该耗尽了。
然而阿元……开玩笑,这可是一个大活人。便是个大粽子放在不见天日与世隔绝的地方千年,也早不堪去看,这活生生的人,在玉灵所化空间之中,毫发无伤活了这么久,陆晓齐承认这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既然阿元把他当成了神仙,不如将错就错,想到这里,陆晓齐便没有再去拉阿元起身,他柔和问道:“当年你到水楼顶之后晕了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阿元面有喜色,料定他必是当年救命神仙无疑,语气更加恭敬回答他,回忆她遇见神仙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