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齐由衷点点头,要显示自己独当一面的气势来,不明大师离开时他已经是个会使用玉灵的、有主见的少年,现在重逢,不明已见老了很多,自己便要更加让他放宽心才好。
“这块玉,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所以我们前来查看。”陆晓齐轻描淡写。白临此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说,上午偷偷去打猎的时候,无意间瞧出来,这佛寺格局,竟像一簇莲花,他曾经听师父说过一个镇妖魔的阵法,便是莲花阵,以佛法镇压孽障,俯瞰时,他发觉那古井恰巧就在阵眼之上。
陆晓齐从来就不觉得白临是个憨货,虽然看上去是。他吃个肉都知道看一眼格局,也是有职业修养。
古井在阵眼上,这当然不是巧合。
不明大师此后便把这事闭口不提,直到第三天上,第一尊罗汉做好,请方丈前去验看之前,他让陆晓齐把那块玉,挂在了自己手珠之上。
这降龙罗汉刚刚精心上色,有些气味,方丈观看时不由得后退一些,不明大师上前伸手讲解,露出手腕上明晃晃的红玉来。
陆晓齐注视之下,无闻方丈明显瞧见了那红玉,表情明显有所变化,绝不是开心的意思。
“有了。”陆晓齐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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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静的禅房内,不明大师带了一个有用的消息给陆晓齐。
他说就在刚才,无闻方丈就主动问到了他手上的红玉从何而来,言语之间竟有惊恐之意。不明大势再三追问之下,无闻才慢慢告知。
这一物早在几十年前,曾把大齐寺搅和得人仰马翻,那是前一代圣僧无羌法师还在的时候,无闻还很年轻。寺庙翻修,僧人清理枯井,见井中隐约红光,便下去探看,将此物从井中掏了出来。无羌法师见了,命众人不得擅动,持诵法华经许久,才将它送到寺庙中的七层塔下封存。岂知那晚之后,大齐寺昼夜不宁,不论何时,只要在大齐寺之内,耳边无时不刻不是救命之声,是女子的声音,缥缈来去,似乎鬼哭之声。
无羌法师带领众僧好生做了一场法事,女子哭泣的声音确实消停了,可四面围墙里,无端起了阵阵大风,吹得烟尘四起,一出门便睁不开眼睛,每天都要擦无数遍的桌椅,就连汤饭里都是灰尘沙子。众人叫苦不绝,欲要毁之,不料无羌法师充耳不闻,入定许久,脱下袈裟,将此物佩戴胸前,说来玄妙,尘沙立刻落定,一派风清气和。
此后无羌法师便一直戴着此物,直到圆寂之时,仍然吩咐弟子:将此物与他舍利一起,不入塔庙,镇在佛前,不得违背。
弟子们照做,此后果然相安无事。
许多年过去,晨钟撞了一天又一天,地处偏僻的大齐寺却渐渐没落下来,不久之前,竟然到了请求协会定期拨款救助的地步,然而上面要求一部分僧众调动去别处,釜底抽薪,可无人愿意离开,只好凭借四处化缘得些香火勉强维持。
那一日突然有个香客前来礼佛歇脚,看起来财大气粗,给添了不少香油钱,跪拜之时一阵风过,经幡吹去,他正好看见了台上的红玉闪烁,便问了一声,听说原是无主的,便死缠烂打一味地要高价收取,当时便拎了不少现金出来,竟然有十数万之多。方丈本是不同意的,可周围众僧未曾经历过那个风沙漫天的年代,以为只是传说罢了,便一致求方丈多加考虑,无闻大师松动了禅心,被世俗所误,无奈之下,卖出了此物给那香客。
虽说香客留下的那款项,解了寺庙一时困顿,从此宁静高枕无忧,可无闻终究心中有愧,觉得是违背了师父遗命,算是个不小的心结。
刚才在大殿里看见不明手上的红玉,当着陆晓齐的面他什么也没说,无人之时,他同不明大师商量,可否将这红玉继续镇压在佛前。
陆晓齐和白临听到这里,饶有兴致地问:“大师你怎么回答的?”
不明大师呵呵一笑,如风过重峦叫人舒心:
“贫僧说,当年无羌法师持诵法华经的意思,便是不分万物终生,皆可成佛,是有伟愿的不世高僧,所以他才不愿毁去此物,已身渡之。贫僧虽无那般高深智慧,却也愿意接了这缘法,若能以大乘之音助其涅槃,续此功德,圆了无羌法师遗愿岂非更好。”
白临听了这番话,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高!”
话也套出来了,东西也没给他,换了其他人是做不到的。
可陆晓齐侧脸去看不明大师,打心里相信,若不是自己遇到,换了是不明大师遇到这红玉,他说到必定做到。刚才他所说以身渡之,绝不是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