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走廊寂静下来,然而这寂静,是浸染在一片红光里!
几分钟前,陆晓齐和丁瑶准备推开小艾房门的时候,突然隐约听到了旖旎声音,唱着一首古早的老歌:
“蔷薇蔷薇处处开,青春青春处处在,挡不住的春风吹进胸怀……”
那老上海一般华丽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忽近忽远,最后竟然像是从宁小艾的病房里传来的。
丁瑶与陆晓齐相视不妙,立刻推门进去!
红光一瞬间铺满了整条走廊。
一进门,陆晓齐和丁瑶都怔住了,这哪里是病房?
他们身处一处灯红酒绿的舞厅,男男女女拥抱着在舞池里,踩着霓虹流光不停旋转嘻笑,台上有个弯曲头发紧紧贴着头皮的粉妆年轻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妖娆,她摇晃着闪亮的旗袍,甜醉唱着“蔷薇蔷薇处处开……”
陆晓齐一惊,赶紧回头要开门,却发现身后只是一堵墙,根本没有出路!
丁瑶冷冷说道:“这凶玉好大的本事,不破此局,休想出去了!”
陆晓齐同意丁瑶所说,他们低估了这个美人牌,原本以为不过是潜入了宁小艾的梦境,没有及早下手,错过了最佳时期,现在这凶玉变本加厉咄咄逼人,将这一层医院都笼罩了,索性现实中的人都陷入梦境里,恐怕除了他们三人,至少这一层楼无人幸免了。
破除梦境的办法,只要找到那块凶玉的主人,也就是那个残魂,将他打散或者制服便可。否则,他们自己都有麻烦。
说来容易做来难。
不同于之前目标明确,这凶玉善于隐藏,这舞池里里外外几十口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始作俑者?
歌女一曲唱毕,众人鼓掌,灯光亮起,有一方面大耳之人走到话筒前,还没开始说话,底下又是一阵掌声。
男人双手抬起,示意大家安静,说道:
“谢谢云芝小姐动人的表演!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盛海市,今年将要迎来一件盛事!我们文艺界,将要举办一次史无前例的盛大活动,盛海市第一届选美大赛!”
底下有人吹起口哨,男人们都很是激动,女人们看着男伴的眼神,也跟着悻悻鼓掌。
那男人继续说道:“刘某不才,正是这一次盛会的发起人,这一次活动,是为了做慈善的,希望各界名媛、才女学士踊跃参赛,所获票价,全部捐献给北方遭了旱灾的地区,给那些缺衣少食的人,送去一碗救命的饭!”
此番言论一出,又是满堂喝彩。陆晓齐这才注意到,这舞会是有名头的,舞台上红纸写了个横幅“1946年盛海市支援赈灾慈善舞会”。
“1946年?”陆晓齐惊讶,他看看丁瑶,后者面无表情,他暗暗佩服这女子波澜不惊的本领,除了那天晚上活色生香,再见面就成了面无表情的石头。
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端着红酒杯,在帽纱后讥讽道:
“刚才进来的时候,那门口就抬走饿死了的一个,我倒是没看见刘先生给他一碗饭哪!”
这声音刻薄尖锐,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台上的男人却好整以暇,中气十足深情并茂地说道:
“北方久旱无雨,蝗灾遍地,数十万饥民背井离乡,刘某很是心痛,与文艺各界经过商讨,决定了,鄙人来担当这次赈灾委员会的执行主理!并负责这次选美大赛的筹办!这一次盛海小姐选举大赛,筹措的所有善款,将全部用于解决灾区的燃眉之急!报名工作马上会通过报纸和电台公布,请各界文艺人士多多关注并大力支持!为我们千千万万的受苦同胞尽一份力!谢谢大家!”
他一鞠躬,台下又是一阵喝彩。
耳边传来不少的质疑声:“就他?冲他那个德行,我倒要看看,哪个良家女子敢去报这个名?还想充当救苦救难的佛爷,不就是个贪财好色的老淫鬼!”
有个女人用扇子遮住嘴说道:“呸!别说良家,就算那些个名流明星,花边星闻有一车的,都不敢去沾上这姓刘的吧,那还没等比赛结束呢,名声就臭了,还有什么星途啊?”
另一个接着话头:“可不是嘛,要我说看这些男人一个个眼睛跟灯泡儿似的盼着,最后上台的,要么是那些个不要脸的风尘女子,要么就是他姓刘的自己穿了裙子上去选罢!”
一群女人吃吃笑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了这第一届“盛海小姐”选美大赛尴尬的结局。
陆晓齐和丁瑶看见的却不一样,那块湖水绿色的美人佩,在刘生鞠躬的时候,滑到了外面,正好被他们尽收眼底,清清楚楚,正是外面宁小艾佩戴的那块凶玉!
莫非,这刘生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此时舞会结束,有两个舞女打扮的人一左一右挎起了刘生的胳膊,向后台走去。
陆晓齐和丁瑶立刻跟了上去。
这梦境逼真,一如当年陈设,是一股异常强大的执念使然。虽比不上甜麦村那样的宏大,也不可小觑。
若问到什么可大可小可行善可作恶,便只有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