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怜心下担忧,她咬牙,扭了原木的把手,不过想也知道这门关的严实,落了锁,根本不可能打开。
她四处转了转,在婴儿树下找到了一个斧头。
斧头是铁柄的,格外重,傅怜提起来都有些吃力。
她拖着斧头,走过来奋力砸门,三两下就把木门给砸裂了。
她放下斧头,整个人都快晕了,另一边,小迪也露出愉快的声音,“姐姐,快,再砸一点点,我就能出去了。”
傅怜咬牙,又砸了一斧头,这一斧头她故意力气小了些,只砸开一条缝,她从缝里看去,确定是小迪后,才咬牙砸开了木门。
小迪飞快跳了出来,果断回头拿斧头砍向门里欲追上的家伙,傅怜顺着看去,才发现在这件屋子里,关了四五个丧尸婴儿。
婴儿们全部被堵住了嘴巴,身子被绑成粽子形状,一双空洞的眼睛流着血,眼下正看着出口处的两人。
小迪出门前特意把他们踹远了些,除了吃一记斧头这个,其他的就算飞快爬过来,一时也不可能到门口抓住他们。
小迪松了口气,立马拉起傅怜的手就撒开腿往外跑。
哐哐两道撞门声后,一个头上顶着巨大斧头的尸婴爬了出来。
他原本浑身被包成了棕子,眼下却崩散了绷带,露出粗腿儿来。
他转头盯着傅怜两人的身影,血红的眼爆发出惊人的厉光,动作飞快地朝两人爬去。
傅怜和小迪,则惊心胆战地在基地里乱跑乱窜。
小迪本想带着傅怜从狗洞出去,不想回后山的门不知何时被人锁死了,他只能走竹桥另一边,来到后土基地前面。
穿过滴漏竹水的茅草小屋,映入眼帘的是凉亭水榭,眼下没人,他们上了一栋楼台,爬了三层,后面的尸婴依旧穷追不舍。
风在她脸颊刮过,带起锐利的疼,仿佛那风在凌迟她脆弱的脑子。
连心跳,也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起来。
天色渐晚,白光幽幽在湖面亮起。
傅怜被追了好久,已经体力不支。
她脚步渐缓,大声喘着气,看了看身后逼近的尸婴,闭了闭眼。
突然,她爆发惊人的力量,一把抓住一旁的栏杆,翻身一跃,往二楼而去,眼见着丧尸婴儿如法炮制,却因为四肢短小而纷纷落水。
她乐极,抱着肚子拽着小迪坐在了凉亭长椅上,进行中场休息。
紧接着她照猫画虎,又去了一楼,一路奔波,在楼台间左右摇摆,这招最多三次,那尸婴便不上当了,还会三四个联合堵人。
傅怜再一次累成傻狗。
有些难顶。
她疲惫地抬起眼皮,正要回身来一场诸死搏斗,就看到那最高处的后土娘娘佛像下,有明灭的火光。
————
朝圣节。
老张领着穿宽大白袍的女人们来到佛像最前面,如同商品一般整齐排列。
在女人们面前的桌子上,按照顺序摆放着红色的婴儿脸果子。
正是傅怜看到的那一种。
台下,站了一群男人,把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而广场右边阴暗的一角,却是唯一的净地,男人们再怎么挤,也不敢把注意打到那里。
那里站着两个人。若傅怜夜里视力好看得清,能发现是两个熟人。
陆战和老张。
陆战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又正式的相亲大会。他点了一支烟,神态有些懒。
一旁的老张挑眉,给他介绍道,“今天我们的领事杨菩萨不在,有些可惜了,你应该见见她的。”
陆战看着那群女人,没说话。
以为他对这群女人有兴趣,老张笑笑,继续道,“这群货是我从平川基地买的,格外乖顺,你喜欢可以讨一个回去。”
说到这里老张浅浅勾了唇角,笑出残忍的弧度,“可要小心点,怀孕了就要送到杨菩萨那里去了,杨菩萨最喜欢小孩了。”
陆战眯了眯眼,“你有些怕她。”他声线平稳,话也利落。
老张顿了顿,“后土基地的存活,多亏了杨菩萨。”
他话是这么说,语气不见半点敬意。
他隐瞒了一些事,而且很明显有求于自己。
陆战眨眼,表情很平静,没回复他的话。
仪式多长篇大论,陆战浅浅打了个哈欠,看着第一个男人上了台。
第一个是刚来到此处的贾仁,他是个苦命的,在家里不受待见,婆婆还把他老婆孩子卖了补贴家用,心里气急,遂跑到附近的后土基地定居。
基地互相孤立,信息不流通,他不清楚后土基地的情况,只听说后土基地的人经常来平川买女人,他的老婆孩子可能卖到了这里,就来了。
他本来不是第一个,但是他脸皮厚,又会说话,主事的老张看他顺眼,让他成了第一个。
上台的贾仁激动地浑身颤抖,眯眯眼在女人身上一一扫过,却在一个低着头默默流泪的身上停住。
他瞪大眼,嘴巴张了张,还未开口,一个小小的,四肢在地上攀爬的身影便摔在了他的脚边。
是尸婴!
傅怜在暗处给踢出这一脚的小迪竖了大拇指。
尸婴扭动着身子,猛然张嘴要朝他咬来。
他吓了一跳,啪得一下摔在了地上,全身痉挛着往后缩,背磕上了红漆桌,撞倒一排婴儿脸果子。
站成一溜的女人们也吓坏了,挣扎着要跑,却被脚上的绳子绊倒在地。
她们鬼哭狼嚎着,扭着屁股往后面拱。绳子发力,有几个女人被拖着,露出的脚踝显出深深的勒痕。
在下面嗷嗷等待的男人们一个个吓成猪头,张着嘴做痴呆样,不知是哪个屁滚尿流之辈撞翻了人,紧接着,混乱从倒下的缺口处散开,他们开始推搡着逃命。
而早在暗处做好准备的红灯教女人们则趁机扔了几颗烟雾弹在人群中,在烟雾弹的掩护下,冲上佛像最前方,那群女人那里。
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陆战冷眼看着,扯了扯唇角,目光却淡淡落在傅怜所在的地方。神色微凝。
老张顺着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太远太暗导致看不清长相,只瞧见那小老头拉着一个小孩,正欲离去。
老张阴凉地笑起来,冲后面的男人们使了一个颜色。
傅怜刚刚拉着小迪退出战场,回身就在左侧的菩萨庙走廊里撞见了一个女人。
走廊须尾亮了蜡烛,把黑夜烘成暖色。
泛黄地紧。
女人脸上戴着幕篱,身上穿着一件又长又厚的青衫,青衫衣摆长长拖在地上。
看起来像极了索命的吊死鬼。
她站在楼道的尽头,傅怜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感觉有芒刺在背的目光紧紧咬住她。
压迫,又无法言语的危险瞬间充满脑海。傅怜额上浮现薄薄的汗。
“小迪,快,快跑!”傅怜咬唇,颤抖着说道。
她直觉,这个女人很危险。
不想小迪把她往后稍稍,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来对付她。”
傅怜咬唇,又在女人背后,看到了一个高挑散漫的身影。是老张。
身影自楼梯口而来,他走路的步子重,敲击在地面上如水声滴答。
一滴一滴,滴在傅怜紧缩内敛的心里。她扶了扶晕阙的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感觉,怎么着,今晚也在劫难逃了。
“杨菩萨。”老张弯了弯腰,恭敬道。
白衣女鬼微微颔首,她看着小迪,抬起掌心,做出伸手的动作,“过来。”
她说话的声音仿佛被沙子碾过,听起来甚至有重影一般,如同有很多个声音组合在一起发出。
她话音刚落,小迪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身子步步前移,脚板在地面磨起尖细火花,最后向前扑,扑在了女人手心。
女人满意地抬了抬下巴,夜中烛火摇晃,她脸上幕篱掀起浅浅的弧度。
傅怜瞪大眼,震惊地在里面,看到了一张血嘴白面的脸。
紧接着,傅怜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老张笑笑,朝她步步走来,他步伐重,一下下重重踩在了傅怜的心里。
狭长的甬道里,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荡。
傅怜挣扎着,想要凝神用异能摆脱,却激发了头颅因病而更深的痛。
她大脑嗡鸣,差点失聪。
傅怜眼中含了泪,无助又绝望地看着男人困住自己的手脚,把自己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