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无助的蒋年年蹲在昏黄的路灯下面,光照在她单薄的身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或者是躲在阴暗的房间门后,不敢开灯,门外是各种花瓶电器砸罗在地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几声怒骂。
何天没有解释,因为余淮来了,后面跟着的是他的母亲。
同是四十左右的年纪,刚才林杨和凌翔茜的妈妈都是中年贵妇打扮,皮肤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但是余淮的妈妈就苍老太多了,一头黑丝里面夹杂着根根白发,一道道皱纹清晰可见,看着倒像是五六十岁的人。
“阿姨,我是余淮的好朋友,也是五班的班长。”没等余淮介绍,何天冲着余淮妈妈伸出了手。
耿耿和余淮都诧异地看着他,这问候要不要搞得这么正式?
余淮妈妈脸上也有点惊愕,但是很快掩饰住了,笑着伸出手。
何天以一个略奇怪的姿势握着余淮的妈妈,手指没有落在小鱼际的部位,而是伸到了她的腕部。
“阿姨,小学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很多次,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印象?”何天随便找了个话题,眼睛盯着余淮妈妈的脸,不时划过脖颈,伸出的手却没有收回来。
“啊当然,我一看到你就认出来了。”余淮妈妈对何天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成年人的油滑让她知道不能怎么说,撒了一个谎后转移话题,热切地说道:“我听余淮说,你一直在外语和语文这两科帮助他,阿姨在这里替他说句感谢你哈。要是没有你,这次期中考试他这两科肯定没有办法进步得那么快的。”
“这小子嘴笨估计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他心是好的,他在家里总是和我念叨你的好。”余淮妈妈说着另外一只手也搭了上来,双掌握着何天的右手一脸感激地道。
她和余淮的爸爸辛辛苦苦操劳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个儿子,说这番话一方面是真心感激何天,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年纪的少年热血未凉,随便吹捧点就容易上头,她这番话把何天架在高处,为了维持这个好名声何天日后也得继续帮助余淮。
何天人精一个,就算注意力大半放在了手上,也能听得到余淮妈妈话里的潜台词,这点算计他不在意,父母为了孩子能够付出的东西是没有上限的,余淮妈妈耍这点小心机也都是为了余淮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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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朋友,何天总是特别宽容的。
何天心里默念道:面色发黄,眼睑部轻微浮肿,精力不振,加上脉搏的动静,余淮的妈妈情况不太乐观啊。
还好,现在还早,控制住就会好很多。
旁边的余淮不明白何天在想什么,听到自己妈妈的话后脸涨红了一些,连忙弯腰代替自己妈妈签名,然后掰开两人的手,说了两句就拉着妈妈往教室里走了进去。
“余淮,你等一下,我找你有点事要说。”
何天伸手拉住余淮,余淮妈妈见状连忙说道:“余淮既然何天找你有事,那你们两个就好好聊聊呗。你给妈妈指一下你的位置就好。”
看着余淮妈妈离去,何天转头对着耿耿说道:“耿耿,签到的事情就交给你,我和余淮找个地方说点事。要是张平找我你就说我很快回来。”
看到何天一脸正经的样子,耿耿知道何天是有正事要忙,没闹着要一起去,拍着胸膛道:“你俩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何天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领着余淮往顶楼天台走去。
留下一个挠头的耿耿。
.....
“哎何天,你刚在天台究竟和余淮说了什么,他怎么回来脸色凝重,我问他什么他都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家长会散会后,齐阿姨赶回医院值班。
何天和耿耿背着书包轧马路。
憋了一路的耿耿终于忍不住问道。
何天摇了摇头,这是余淮家的隐私,就算他和耿耿很亲近,像这种事还是别说的好。
倒不是怕耿耿到处乱说,这丫头嘴巴还是很密的,但是就怕万一说漏嘴,或者她知道后同情余淮,这都会让余淮很难下台的。
“哼!你现在有小秘密了,还是和一个男生,你变得好龌龊啊!”耿耿撅起嘴,使出垃圾话攻击。
小脑袋往右边高高仰起,噘着嘴的样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何天展颜一笑,说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谁的?!”耿耿施展变脸绝学,换上了大大的笑脸。
“蒋年年的爸爸不是亲生的,而是她在外面雇来的临时工。”
“啊!”
....
医院里,强拉着妈妈来了医院的余淮靠在白色长廊的墙壁上,手臂上青筋肉眼可见,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医生的办公室。
不会的,妈妈一直说她都有做体检的,前两个月才说体检报告上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年纪大了操劳一些,精力有点不济,医生劝她好好休息一阵。
他这段时间都已经尽量早回家帮妈妈做家务了,按理说妈妈应该好转了很多。
但是何天在天台上说的话不停在他的耳边回响,何天小时候外号是神棍,虽然他神神叨叨的,但是至今为止他说出的话都没有不应验的。
妈妈的胃病真的很重了吗?
胡思乱想间,办公室的大门推开,余淮妈妈笑着和医生道别,等转身关上门后才一脸埋怨地看着余淮道:“都是你乱来,医生都说我身体健康的很,什么毛病都没有。这下好了,钱白花了,做你知道做检验那些钱你爸在非洲要工作多久才能挣得回来吗?”
余淮妈妈说着很气愤的样子,抬手拧着余淮的耳朵道:“是不是哪个何天在胡说八道啊,你这同学....”
语滞了一下,余淮妈妈继续说道:“除了学习之外真的是一点都不靠谱。我告诉你,你就好向他好好学外语和语文就好,他的其他坏毛病你可一点都不能沾哦。”
余淮耳朵被扯得发红发烫,但是他全然不觉的样子,着急道:“医生真的说一点事都没有吗?”
“嗯啊,你不信要不要进去问问医生啊。还是你就指望你妈染上一身的病,长大了就不用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啊?”余淮妈妈鼻头发酸,但还是按照平常的强悍模样一手叉腰,另一手拉着余淮的耳朵。
走廊边靠墙的长椅上,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舔着棒棒糖,好奇地对着陪伴的父母道:“妈妈,这个大哥哥是不是做错事了?待会他妈妈是不要要脱掉他的裤子打屁股啊?”
还未经历过变声期,小男孩的声音很清脆,有点高亢,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清晰地回响着。
何天脸色未变,还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妈妈。
余淮妈妈松开手,装作生气哼了一声,迈脚走在前面道:“快回家吧,我今天买了新鲜鲫鱼的,要是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
脚步匆匆忙忙,节奏混乱。
余淮凝视着她的背影,眼眶湿润,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