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粗大嗓门与沙哑汉子,自带了七八人往西面突围,刚到山头,但见四周旌旗招展,均是紫塞边军旗号,来来往往,喊声震天,似乎正在山中搜索。
沙哑汉子暗觉吃惊:“老二果然没瞎说,就这规模,怕是没有一万,也绝不下于八千!”转眼望去,只见弟兄们皆面带忧色,立在林中观望。
这些贼人,并非全是当兵的出身,见边军势大,且对地形轻车熟路,部署严密,当下面面相觑,对逃跑之事,也开始消极怠工。
沙哑汉子忽道:“若我料得不差,咱们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粗大嗓门闻言,浑身一震,大声道:“大哥,那咱不是死定了?”
沙哑汉子点头道:“他娘的,打了一辈子鹰,没想到,今日竟被鹰啄了眼,还真是天意。也罢,今日,死在此地了。”说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舒缓,闭目养神。
那粗大嗓门见状,面色涨紫,大声道:“大哥,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且看小弟过去斩他两颗首级回来,挫一挫这群狗日的威风。”
他说动就动,沙哑汉子也由得他去,但见他起落如风,三五下便没了人影。
不多时,众人只闻得一阵弦响,接着,那粗大嗓门一脸羞恼,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这一回,非但未折边军威风,二当家的,反倒碰了一鼻子灰,被人当兔子似地乱箭射回。
群匪见状,也甚是气馁,气氛顿时悄然。
这时间,忽见一道人影从山下飞驰而来,粗大嗓门瞧那身法,只当是眼花了,待得近了,却见是一个脸庞黝黑,剑眉入鬓,脸线分明,双眸炯炯有神,右眼角上有条长约两寸疤痕的男人。
正是杨霆风无疑。
片刻间,双方已相距百步,杨霆风停下脚步,高声道:“对面的弟兄,让你们的头领,过来问话!”
闻言,沙哑汉子眉头微皱,粗大嗓门急道:“大哥,此事只怕内有阴谋,还是不去为妙。”
沙哑汉子摇头道:“他们的人数,数百倍于我等,弹指间便可消灭咱们,没必要玩什么阴谋阳谋的,去见见倒也无妨!”
粗大嗓门思索一阵,突然道:“大哥,这人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您便在谈判时,抓他做质,迫使边军退兵。”
沙哑汉子眼神一亮,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点头道:“放心,某定会见机行事。老二,你约束弟兄们,没我命令,不可节外生枝。”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那沙哑汉子便卸下佩刀,独自一人,往杨霆风所在方向走去,二人相近十步时,各自停下了脚步,对视片刻,杨霆风从腰间解下一个特大号的羊皮囊,抛给沙哑汉子,沙哑汉子接过,想也不想,拔塞便喝,喝了两口,竟是清水?
这个氛围下,不该饮酒么?
沙哑汉子一愣,杨霆风却哈哈一笑,手指一块大岩石,道:“来,兄弟,坐下边饮边说!”
两人默不作声,各自坐下,饮尽羊皮囊内的清水,杨霆风羊皮囊系入腰间,半开玩笑道:“好了,水也喝了,惊也压了,兄弟,你若要抓我为质,现在正是绝好时机!”
沙哑汉子摇头道:“你先说来意,咱再做计较不迟。”
杨霆风笑道:“痛快!那杨某可就直说了。兄弟,如今尔等已被我大军包围,杨某若有心攻打,那依阁下推断,你们能撑的上多久?”
沙哑汉子默然片刻,忽而叹道:“早则弹指间,迟则一个时辰!”
杨霆风微微一怔,赞许道:“你说的不错,我方若万箭齐发,片刻间尔等恐怕再无一个活人,即便是一个一个抓,以万人抓百人,半个时辰也足够了。”
沙哑汉子冷道:“那阁下如今,为何还不动手?”
杨霆风哈哈一笑,说道:“直说了吧,杨某的军营要扩编了,只要兄弟一句话,你和你手下的弟兄,不但个个能活命,而且日后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不在话下!”说着,他眼里露出期盼之色。
沙哑汉子闻言,冷笑道:“皇粮么?老子早就吃腻了,你不知道,我的这身本事,大抵来自紫塞边军。常言道‘好马不吃回头草’,紫塞边军对不起咱弟兄,某自当拼死力战,而吾麾下弟兄,也将与某偕亡,岂有苟存独活之理!”说到最后,他声音特意放大,果毅绝决。
话只有那么一句,可杨霆风迅速捕捉到了沙哑汉子的意思——投降是绝不可能投降的,你尽管来战。
但真实情况,只有杨霆风自己也知道,一旦动手,岂不是立刻露馅?
二人久久无语,半晌过后,杨霆风起身道:“好,兄弟,你要拿我作质,现在只管动手。”
“杨兄弟,你以诚待我,我自当以诚回敬阁下!”沙哑汉子淡淡一笑,也起身道:“好了,见也见了,谈也谈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便走,走时边挥手,边朗声道:“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杨霆风浑身一震,心中越发佩服,上前一步,大声道:“好兄弟,你听着,我让手下人在东面开一道口子,你......你和你的兄弟就往那撤吧,杨某以性命起誓,绝不派人追杀与你!”
沙哑汉子闻言一愣,虎目中闪过一道精芒,突然转身,大声道:“多谢!”
说罢,二人各自返回己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