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又开始更加频繁地吸烟,上瘾的感觉让他安心。这是一个方向,尽管不堪,却依旧刺破迷茫,明确地指向他此刻最想要的东西,满足感唾手可得。
驶入服务区,夜幕落下,引擎盖散发着热浪,他点上一只烟,抬头看见几颗明星。这些光经年旅行,落入他的瞳孔之中,虽然并不是为他而亮起,却依旧让他感受到了美好。可是他自己又要落在哪里?会让谁感到美好么?
熄灭烟,他驶出服务区,酒店已经订好了,明早小睡一会儿,下午就该去机场接苏桃了。
苏桃带了一只登机箱,装着笔记本电脑和单反相机,穿着白色长袖T恤,超短裤,运动鞋,戴着一顶鸭舌帽。她在接机口看见了捧着玫瑰的宁负。
“谢谢你的花!这有点太正式了。”
“主要怕你找不见我。”身高对宁负而言算是硬伤,每次看到有女孩发动态公布自己找男友的标准,“一米八”这三个字都深深刺痛他的自尊。
苏桃坐在三菱EVO的副驾上,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好奇地张望着窗外的一切,玫瑰扔在后备箱里。
“宁负,你以前来过帝都吗?”
“初中毕业的时候来过一次,爸爸带我旅游,去了故宫、长城、颐和园那些景点,后来大一的时候,因为朋友也来过两三次,去了北大,后海,三里屯那些年轻人多一点的地方。不过印象最深的还是积水潭桥下的早餐店,物美价廉。”
“带我去吃!”
“当然。”
这座城市让宁负感慨颇深,没钱的时候,无论去哪里,都只是走马观花,他曾在后海的酒吧门口驻足良久,可身上的钱连宾馆都住不起。那天是他的生日,晚上在网吧包宿,打了一夜的《黑月基地》,排位连胜九局,可他开心不起来。
苏桃说:“你朋友怎么能这样对你?”
“也不算朋友吧,喜欢过她。”
“那怎么没有在一起?”
“在一起过,分开了,异地嘛。她考得比我好,总和学长什么的出去,我没那么优秀。”
宁负轻描淡写地说着,苏桃心里却像针扎一般。这个男孩的过去她几乎一无所知,想搜索也搜索不到。如果可以,真想在十七岁的时候就遇见他。
可是十七岁的自己,抑或十七岁的他,又能承受这样的感情么?
苏桃靠在窗边,对着宁负按下快门,说:“没事,现在有我在!”
宁负笑了一下,现在自己勉强优秀,也小有资本,可是早就找不回十七岁的自己了。那时候真挚又纯粹的感情也不会重置,没有人是永远的少年。如果有,也不会是宁负。
不过他也接受现在的一切。承认和苏桃在一起是因为她漂亮,温柔,甚至有钱,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宁负不回避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欲望。
但是他知道,自己真正爱的是眼前这个具体的人,而不是那些抽象的条件。这个人不堪过,堕落过,也会无理取闹,偶尔耍耍小脾气,不会事事如自己所愿,她有自己的颜色,会以自己方式燃烧。
对于宁负而言,苏桃哪怕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也会一如既往地去支持。复杂又矛盾,爱本就如此,沉重,甚至糟糕,所以才需要勇气。这些都是以失去单纯作为代价所换取的。
随机播放的歌十分应景:“对最最单纯的你心里只有碎碎念,为了你我跟自己也敢对对线,不会愧对你,背着你看漂亮妹妹,没有更对眼,你我才更配点,想给你最好的安全感和睡眠,睡醒看见你朦胧的睡眼。”
李京泽,《碎碎念》。
路边的跑车多了起来,他们要去三里屯找家酒吧先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