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总以为妈妈还会像上次分别时一样,发色一样,衣服一样,脸颊一样,可时光匆匆让人猝不及防,再见时便无可抗拒的带着岁月涤荡后的陌生感。
所以宁负很讨厌分别,如果可以,他宁愿和自己喜欢的人成天腻在一起。但这个世界总是不能尽如人意,他要学着接受一切,接受衰老,接受分别,接受看不见银河的城市,接受每一天的琐碎与消磨。
其实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哪怕他能明确地感知到自己在被暴力裹挟着妥协了一切,他依旧会愿意普普通通地活下去。就像牛郎和织女每年相会一次,但他们可以永远活在传说故事里,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凡人的一天对于神仙而言可能就是弹指一挥间,蜉蝣朝生暮死,在更大的轮回里,牛郎和织女或许每天都能得见一面,他们可能还是很幸福的。
所以,“做了人类想成仙”,这个愿望其实如此淳朴,不过是对一切美好的向往罢了。
阿列夫想做的不也正是凡人修仙么?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金色的火花落下,周围的一切也都燃烧了起来,火焰阻隔视线,此刻便是冲过去的最好时机。
温度逐渐上升,热浪扑面而来,宁负刚刚柔软下去的心再次变得坚如铁石,在这场以暴制暴的战斗中没有任何温柔可言,他不能矫情,不能怯懦,不能退缩,要用火来面对火。
他冲出堑壕,周身是滔天烈焰,过往的一切闪烁又浮动,流光与噪音再次袭来,他拼尽全力踩稳每一步,父母那边是什么情况?朋友们都还好么?他不知道,他也没办法知道,他只能做好眼下的事,跑起来,再快一点。
宁负跑出烈焰,撞入仓库,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停下。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身后是火焰燃烧时噼里啪啦的爆响,仓库空阔无比,屋顶漏雨,有滴答的水声,地面潮湿一片。
江依和梅韵也冲了进来,他们倒不像宁负这样狼狈,江依把呼吸器扔在地上,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
梅韵的长风衣不知用什么材料织成,在大火中完好无损。
他们三个人同时觉察到了黑暗中的第四个人。
那是一道悠长的呼吸,宁负举起了等离子冲锋枪。
黑暗中抛来了一枚手雷,宁负下意识地大喊卧倒,冲击波将他拍在墙上,奇怪的是这枚手雷并没有弹片飞射而出,爆炸时产生的闪光也是诡异的紫色。
黑暗中一个身影显现而出,宁负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他猜到会是黑格尔。
不过就算是再强横的肉体,也不可能抵挡等离子冲锋的射击。
但宁负扣下扳机后,等离子冲锋枪没有任何反应,显示弹夹充能的蓝色进度条已经熄灭。
江依说:“他用了高能微波炸弹,我们的所有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宁负这才注意到战术头盔中已经没有任何画面,隔着玻璃面罩,他看到黑格尔正在一步步走来,手中握着一柄长太刀,和梅韵的刀制式相同。
背后是利刃出鞘的声音,梅韵走上前来,越过宁负,和黑格尔势不可挡的气场狠狠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