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柳树鸟雀叽喳,远处货船传来水手的粗犷情歌:
“一爱姐头发黑,金梳梳来银梳刮。姐呀!梳起盘龙插金花。
二爱姐眉毛弯,弯弯如柳一丝翘。姐呀!好似天上月牙俏。
三爱姐眼儿媚,神采明亮水灵灵。姐呀!凤眼楚楚好动人。”
徐淑媛听得骨酥肉软,蓦地忆起乘坐鹿车前往平埔社途中听到的男女对唱情歌,平埔社背篓会的男女情事,不由面红耳赤躲入施世轩怀中,嘹亮歌声却还是顺着风声清清楚楚刮入耳膜。
“十爱姐长腿美,细皮嫩肉白如雪。姐呀!走起路来风摆柳。
更爱姐衣裳俏,花绸绿缎金边镶。姐呀!罗裙飘带系铃铛。
更爱姐人才好,聪慧贤良赛英台。姐呀!谁不爱你是痴呆!”
“谁不爱你是痴呆!”
仿佛知道徐淑媛旖旎心思,施世轩凑近耳边轻声说道,浓重男儿气息熏得徐淑媛如痴如醉,恍若梦境。
两人拥抱良久,徐淑媛面颊晕红,从施世轩怀里轻轻挣开,低头不敢对视,轻声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到这里来,你也莫要再来,小心——伤了身子。”
施世轩身子陡震,问道:“雪梅,你要回台湾么?”
他已经知道刘雪梅本名徐淑媛,但还是一口一个雪梅,仿佛如此就能永远沉醉在往日记忆,不会随着残酷现实醒转过来。
徐淑媛贝齿咬住红唇,眼波流转欲语不语。
施世轩拍了下脑门,笑道:“我糊涂了,这些事原本不应问起。”
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块漆金腰牌,递给徐淑媛道:“这是我的统领腰牌,若是碰上水师官兵好歹有些效力,日后你回台湾兴许用得着。”
徐淑媛本能想要拒绝,被施世轩硬塞进手中。
漆金腰牌触手温润,想起上面留有施世轩体温,徐淑媛柔肠百结再也舍不得放开。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青霜递给施世轩道:“这是我的贴身短剑,留给你做个纪念,望以后——”
瞧着施世轩的温柔目光,剩下四字终于不忍心说出口。
“有情人终成眷属。”施世轩接口说道,喜滋滋接过青霜,见青光莹莹寒气侵肤,弹了弹剑身铮然有声,不由吃了一惊,赞道:“好剑。”
珍而重之藏入怀中,蹙眉道:“你把防身兵器给了我,日后碰上敌人如何是好。”
解下腰间宝剑递过去道:“这柄宝剑名叫游龙,也是我的随身佩剑,你日后见剑如见人,永远不要忘记施世轩时时在想你。”
游龙剑是施世轩十四岁生日时施琅赠送,削金断玉锋利无比,只是不必跟徐淑媛提起。
徐淑媛不由自主伸手接过,知道如此缠绵下去只能让自己在情网越陷越深,日后终难解脱,硬起心肠从施世轩怀里挣开,急步顺着江岸跑了开去。
背后隐隐好像传来轻声叹息,她含着两汪眼泪不敢回头,生怕只要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漳水滚滚向东呜咽奔腾,仿佛也为小儿女的恩爱缠绵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