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汤宗三人不敢再耽搁,立刻上马直奔京师。
他们自正阳门入了城,过洪武门,一路到了承天门外,此时已过戌时,暮鼓都快要敲响。
纪纲突然放慢脚步,眼珠子转了转,转头对汤宗道,“哈,汤大人,我刚想起来,锦衣卫里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你住在内城,你们先回。”
“果然是动了心思,养不熟的豺狼!”汤宗瞥他一眼,心中暗骂。
纪纲要干什么,他用屁股想就一清二楚,所以一直提防着,却没想到真的要发生了。
要说谁最想赶快结案,那肯定是纪纲,当了几日千户,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赶快拿回自己的那套四兽麒麟服,今日在无想山上,程汤给了他一个最好的构陷目标,他这是要支开汤宗和车在行,自己去太医院生药库里挖出炮射虫毒,然后将其销毁,再将所有事情栽赃在程汤身上。
这种人,只要对自己有利,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程汤是前朝旧臣,是鼎鼎有名的前朝神医,建文帝当年对他极为宠信,颇多赏赐,所以身份合适。
朱棣上位之后,他就离开了京师,发誓不事二主,不入京师,所以动机也有。
加之他对炮射虫毒一清二楚,还曾收集过,甚至带入了京师,对四面佛佛头炸开的整个过程也是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清二楚,所以操作上也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作案方式,不过这也没有太大问题,只要抓来程汤,屈打成招,再连累上一堆人就行,这一块纪纲是轻车熟路,擅长的不能再擅长。
而且最关键的,现在案子才刚刚开始,没有多少线索,若是真的被纪纲这样禀告了皇上,自己还真是拿不出太多的有力证据证明程汤的冤屈。
所以那剩下的射炮虫毒不管还有没有毒性,能不能用,都一定不能被纪纲拿到!
“纪千户,现在天已经黑了,你现在又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什么公务还能劳驾你现在去锦衣卫处理?”汤宗问道。
“哦,也就是一些琐碎事情,汤大人先回吧。”纪纲调转马头就要走。
汤宗笑道,“正好,我大理寺也有些公务要去处理,同在一条街,我和在行也过去一趟。”他也调转了马头,车在行跟上。
“也好。”纪纲一愣,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却也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各怀心思地在前头走着,车在行在后面跟着,最后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抬头一看,正好是太医院门口。
程汤曾说射炮虫毒埋在太医院生药库的地下藏药室,这么隐秘的地方,程汤又不曾告诉过其他人,断然是丢不了,汤宗很相信。
于是对纪纲道,“纪千户,正好到了太医院,神医程汤曾言剩下的射炮虫毒就在生药库,查案要紧,咱们不妨先一起去看一看如何?”
纪纲闻言皱眉,一脸不愿,他也知道今日程汤说在,而且藏得那般隐秘,那就肯定八九不离十,可现在有汤宗在旁,他如何能将它搞的不在,将那扇大帽子扣在程汤头上?
但现在他也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去支开汤宗,便只能道,“也好,看看便看看。”
两人说完下马就要进太医院,但汤宗此时穿的是便服,守门的官兵不认识,以为是闲杂人等,立刻将他们拦住,不让入内。
纪纲眼睛一瞪,“眼珠子瞎了?老子穿了飞鱼服你们就认不出来了?”
那守门官兵闻言一愣,借着灯笼照下的灯才认出这位原来是连京师的老鼠见了都怕的纪纲。
“原来是纪......纪千户。”那官兵躬身。
“哼,以后狗眼看清楚了。”纪纲冷哼一声,就要朝里走,却还是被那官兵拦住。
“怎么?认出老子了你也敢拦着?”纪纲眉头一皱,喝问道。
那官兵恭敬道,“纪千户,这么晚了,太医院院使和院判都不在,您还请明日再来。”
纪纲虽说以前是锦衣卫指挥使,位高权重,但现在却只是个千户,在锦衣卫内部余威还在,顾忌也多,还能吃的开,可在外边就不一样了,这品阶只能换来正眼,还不足以让他们多重视。
“嗯?”纪纲瞬间觉得自己又成了落毛的凤凰,“你特么敢狗眼看人低?”
一旁的汤宗上前,递上腰牌,对那守门官兵道,“我是大理寺卿汤宗,奉皇上之命彻查奉天殿刺驾案,现在要进你太医院生药库,耽误了查案,你怕是担待不起。”
那官兵接过细看,吓了一跳,赶忙道,“汤大人,小的不知道是您来了,我这就带您去见院判。”
他说完立刻让人去通禀院判,自己则殷勤侍奉汤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