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淮脑中轰鸣,知道今日的事情还是没有躲过,其他人都能可以用尽份内之责搪塞过去,唯独他不行,身为内阁第一辅臣,皇上治理天下最为倚重之人,在这种大事上居然怀有私心,这可不让人放心哪。
“臣有罪,请皇上降罪。”几十年的努力化作飞灰,他心如死灰,知道再辩驳也没有用了。
汤宗心中自责不已,之前害了好友程汤,现在救了自己性命的黄淮又因自己将要受到惩罚,事情虽说都不是他本意,却也都与他有关,顿感心中惭愧。
不过他也清楚朱棣疑心重,黄淮话已出口,无法辩解,而且最近事情种种,朱棣早就想杀一儆百了,身为内阁首辅的黄淮是最好的对象,所以他只能看着,不敢向着黄淮说话,那不是帮他,而是更加害他,只能希望朱棣的处置轻一些。
“你年纪大了,首辅也当了不少年了,该给其他人让一让位置了。”朱棣道。
这就是直接罢黜了,所有人都是一惊,汤宗目光呆滞,张张口,想要说话,却不能说。
黄淮更是面如死灰,浑身虚脱,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几年,跪在地上哽咽道,“罪臣......臣黄淮领罪,明日便布衣归乡,皇上保重,臣在千里之外遥祝皇上万岁万万岁!”
朱棣眼睛一闭,“朕累了,你们都走吧,以后少给朕添乱,要找事,找郑赐去!”
他心中不满,这案子进展到现在,锦衣卫参与了,大理寺参与了,内阁也参与了,甚至督察院也自己伸手掺和进来了,独独缺了最该参与的刑部,缺了置身事外,爱和稀泥的郑赐。
“是,皇上,臣等告退。”众人起身离开。
等出了殿门,黄淮一声不吭直接走了,今日的事,他是最倒霉的,直接被罢官回乡。
汤宗心怀愧疚,紧步上前,“黄大人......”
黄淮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种眼神,复杂无比,有落寞,有怨恨,还有后悔。
“哎——”
最终,他长叹一口气,一句话没有说,转身离开。
汤宗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陈瑛瞪了他一眼,“欺瞒于皇上,还想要为凶犯立庙,汤宗,你就不怕良心不安吗?!”
黄淮虽然被罢官,但却难以消除他心头之恨,因为汤宗才是他最大的仇人。
汤宗回头盯着他,“陈瑛,陷害忠良,这样的事你做的还少吗?难道你良心就安了?”
“哼!”陈瑛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纪千户,咱们走。”
纪纲却是不走,现在他哪里能走,正所谓正叹他人不长命,哪知自己归来丧,这次彻底失败,不但没有恢复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还要跟着汤宗继续查案,倘若就像朱棣说的,让汤宗给自己再按一个“妄自揣测,再生枝节”的名头,不要说拿不回那套四兽麒麟服,怕是还可能是和黄淮一样的下场。
“汤大人,我......”纪纲上前,刚想说点什么,却没想汤宗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车在行、玄武和通寥转身就走,压根不听。
同样是这武英殿门口,几日前的情景生生掉了个个,当时是汤宗想要解释,他不听。
纪纲尴尬的杵在原地,看了看另一边的陈瑛。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纪千户,你现在后悔了?陈某可是被你害惨了!”说完,陈瑛也扬长而去。
啪——
纪纲看了看汤宗,又看了看陈瑛,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呀?人没害上,还平白惹了一身骚,人见人烦。
他决定以后还是不好老和汤宗对着干了,这家伙连皇上都敢硬怼,太特么难对付了。
等汤宗三人回了府邸,已经是未时。
汤宗一进书房,便一下子瘫坐在书桌前,这四天真的是惊心动魄,直到最后一刻才反转回来,若不是玄武昨夜回来,现在的他怕是已经又在北镇抚司诏狱了。
只是这代价着实有些大,居然是用几十年好友的性命换回来的,实在有些不值,而且拉自己出诏狱的黄淮海因此被罢官,所以他没有逃过一劫的欣喜,反而更多的是悲伤。
其实不只是陈瑛和纪纲怀疑,他自己也很是奇怪,程汤怎么会不早不晚的死在了这个时候?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怕自己查到他当年的亲密之人,从而锁定盗走射炮虫毒之人?
汤宗心说现在是该好好查一查程汤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